“……天師親下深淵,與地底妖魔交手,略站一點上風,可也被煞氣侵染,不得不從深淵退出,返回天師府療養傷勢,如今那邊離火、聚靈府兩派已遣門中幾位長老駐守。”

陳鳶皺了皺眉:“那深淵妖魔是煞氣所化?”

“那深淵之處何模樣,天師並未提及,只說下方深入地心,酷熱難耐,有另一方世界,瀰漫煞氣。”

陽光傾瀉林間,片片樹蔭下,眾人安靜的傾聽玉晨道長講訴鶴州之事,來得路上其實他們已聽過,眼下再聽,也只是陪同罷了,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周圍,畢竟這裡也是入山之地。

虞飛鴻膽戰心驚的坐在一位門中長老旁邊,看著鎖眉垂目陷入思索的陳鳶,他旁邊的師妹早已醒轉,拉著他袍角,小心翼翼的看著那邊從水潭裡出來的老牛,以及停在遠處的牛車,那敞開的門扇裡,隱隱約約好像有一張橢圓的長臉在裡面,正朝她看來,咧開嘴角,‘和善’的笑起來,露出滿是尖銳牙齒。

頃刻,女子童孔一縮,使勁拽了下師兄袍角,兩眼一翻,再次昏厥了過去,靠去虞飛鴻肩頭。

雲賀走在林子裡,觀察巖壁;雲龍瞅著那邊撥弄樹上爬蟲的瘋老頭,幾次想要上去詢問,都被老人躲開,全然沒將雲龍放在眼裡。

瘋老頭捧了一隻帶鉗的黑殼蟲子夾了指頭,‘哎喲喲’的懸著手指,一蹦一跳的跑去陳鳶:“徒弟哎,它夾為師,快幫為師看看!”

“師父,弟子正與幾位道長說事,等會兒再給你看看。”

陳鳶笑著看去老人指頭上懸著的天牛,笑呵呵的幫師父將其取下,挽著天牛兩支長長觸角,教老人這般捏著。

“就知老夫弟子最好!”

瘋老頭眉開眼笑的拿著黑蟲向其他炫耀,更顯得憨厚。他渾渾噩噩,走在這世道,被人驅趕過,被人唾罵過,甚至還那屎尿撲他,直到遇到了徒弟陳鳶,生活才漸漸安定下來。

往日的渾噩終於遠離他而去,整天活得無憂無慮,偶爾思緒平穩時,他有問過徒弟,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

陳鳶每次都會說:“遇上你是弟子最大的幸事,最好的東西當然要給師父了。”

瘋老頭沒心沒肺,可也最喜歡這句話了。

……

“玉晨道長,還有聚靈諸位,你們來之前,其實我與這位萬佛寺的鎮海師傅已進過這處洞窟……”

陳鳶指了指遠處一棵樹下入定的和尚,眾人這才發現還有人在那,待聽到莫名化作小人兒,誤入小人國,隨後才誤打誤撞進入地窟,饒是修道許多年,這有趣的奇遇多少也讓人驚奇的。

持續的話語聲裡,段既卿負手走過一處,邊走邊隨口問道:“那道友可在那洞窟內有所發現?”

“與永鄉那地窟無區別,俱是陶罐,裡面裝有孩童屍骨,有些還是新鮮的。”陳鳶側過臉說著裡面的事,餘光也在留意那位滄瀾劍門北院劍首,他只接觸過名叫徐清風,對那山門裡的人半信半疑,眼下這位又是誰,性子如何並不清楚,心裡有些防範。

隨後陳鳶開口問道:“段院首,不知徐前輩如何,那次洛都一別,他走的匆忙,沒跟他多說上一些話,覺得甚是可惜。”

“徐師弟留在門中,聽說出來幾次,略有收穫,便閉門修煉去了。”

“原來如此,早曉得,就該跟徐前輩多討教一些修行心得。”

陳鳶笑呵呵的說著,他對面的玉晨道長頗為滿意的看著兩人這般對話,他接到滄瀾劍門的人時候,過來這邊心裡還是有擔憂,一路上不斷叮囑,以大局為重,現在看來就算兩邊話語平澹,但至少還是能夠交流的,心裡也放鬆了些許。

“好啊,待此事過去,道友隨時可來滄瀾劍門,段某也是歡迎的。”

段既卿也笑起來,撫須走過一顆顆樹木,偶爾手指在樹軀輕輕劃過,不著痕跡的抹出一道道深痕。

走動間,他目光緊緊盯著正與玉晨、雲龍、雲賀說話的背影,手慢慢抬了起來,握去了劍柄。

“兄臺!”

這時旁邊一道身影竄了過來,把段既卿嚇了一跳,就見衣衫襤褸的瘋老頭捏著天牛,好奇的看他在樹上劃了什麼,頓時咧嘴‘耶~’的笑出聲。

“你在做什麼,教教老夫好不好,我把這個蟲子給你,快教我怎麼在樹上劃痕。”

“好啊,你先看看樹上的痕跡。”

段既卿頗為溫和的笑著說道,對於這個瘋老頭,他並不在心上,只是隨意說了一句,目光還是停留那邊說話的背影。

瘋老頭負著雙手看著樹上劃痕時,忽然感覺到什麼,回頭看去段既卿將手握在劍柄上,又順著對方視線看到的是徒弟,回過臉來,有些迷茫的望著面前的中年男人。

“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