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綿的數里的營寨裡,黑光沒入一頂兩丈高的皮氈帳篷,裡面正中的位置,一個頭戴鷹羽的瘦小男人,肩頭披有色彩斑斕的羽衣,他緩緩睜開眼睛,一股灼燒的焦臭味道鑽入他口鼻。

他身前點亮的羊油燈下,一隻羊頭人身的怪物捲曲成一團,大半個身子徹底焦黑,散發的氣息裡,有著一股香火之味。

“咩~~”

那怪物低沉哀鳴,掙扎著想要靠近對面的祭師,它飛回來已經耗盡了最後的法力,若能主人相助,還是能活下來的。

獸靈煉製不易,但對於鷹羽祭師來說,並不是那樣,看著在手心蹭著的羊靈,瘦小的男人陡然抓住它腦袋,羊頭人身像是被燃燒殆盡一般,瞬間化為灰屑落去地上化作一頭羚羊的輪廓。

感受到絮亂的獸靈氣息,外面有數人衝了進來,其中一人右手少了一個小指,正是那日河灘邊上咬指逃遁的呼毒衍。

見到化為灰燼的羊靈愣了一下,幾人隨即朝正中盤坐的瘦小男人躬身行禮。

“拜見大祭司。”

鷹羽祭師無論地位,還是實力都在鹿頭祭師之上,在整個樾劼只有二十多位,可謂珍貴,而更上面,聽說還有蒼狼祭主,能與白狼神溝通,可惜的是,他們從未見過。

“奔襲漢人京師的三萬騎兵已經覆沒,機會已失,軍隊只能與對方對抗。我不想死傷太多族人,原本以為那些漢人的王護身之氣已薄弱,趁機將他們都殺了,到時群龍無首,鐵騎就長驅直入,殺到漢人京師。

沒想到那慶王身邊,還有一尊佛像庇佑,傷了我的羊靈,不過那佛像也耗盡香火毀壞,我們至此空蕩,只要避開天師府留在軍中的兩個道士,先殺他們一王,降其士氣,你們以為怎麼樣?”

一盞盞油燈搖晃,進來的數人面容均塗有怪異的圖紋,沉默的走到油燈盤坐一圈,低低念起了咒文,混雜一起化作‘嗡嗡’的聲響徘徊帳裡。

下一刻。

七人身上漸起暗沉的光芒,衝去帳頂射去夜空之上,化作幾道流星朝南飛了過去,越過山川河流、飛過一座座城池、鄉集,以及被推倒的城隍、土地,降去的方向,是篝火延綿的軍營。

相隔三里的軍營之中,聞妖鈴叮叮噹噹在帳篷內搖晃,榻上已睡下的天師府道士猛地睜開坐了起來,掐出法訣抹去雙目,急忙走出帳簾,看著遠處七道黑光劃過天際。

心裡‘咯噔’猛跳了一下。

“不好!”

急忙向帳內一抓,幾件法器飛來掛去他道袍之上,轉身騰空一躍,衝向黑光降去的方向。

幾乎同時。

靠山腳的營寨之中,另一個道士卻是跑去魯王帥帳前,他擔心對方打調虎離山的主意。

……

嗚哇!

守夜是疲倦的,從未做過中軍宿衛的臨江縣兵卒,走動中難以避免的打了一個哈欠。

不遠的徐懷遇依舊精神抖擻,立在帥帳前,聽著帳裡慶王傳出安穩的鼾聲,不由挺了挺胸膛,按著刀首,目光警惕的掃過四周。

‘今晚慶王該是能睡一個安穩覺了。’

呼——

呼呼——

陡然有風吹來,架在帳前的兩支火盆明明滅滅的搖晃,徐懷遇陡然感覺背後隱隱發熱,他急忙看去四周,眼花般見到空氣微微扭曲,彷彿有幾道如煙的身影朝這邊走動。

周圍計程車卒並沒有感到異樣,只是覺得這風來的古怪,甚至好像被什麼碰了一下,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寒顫。

“怎麼突然冷起來了?”

“七月天的,就算是半夜也不該這麼冷。”

“校尉怎麼了?”

幾個巡邏計程車卒停下腳步,齊齊看去帥帳前按刀屹立的身影,後者也不知怎的雙腳雙手變得麻木,難以動彈分毫。

而他背後的神人畫像,也越發灼熱起來。

模糊的幾道身影隨著背後的灼痛感越來越清晰,待看到面容,徐懷遇整個人控制不住的打了一個激靈,像是有股力量幫自己掙脫一般,把去腰間佩刀大喊:“有妖物——”

鏘鏘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