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聽不明白唱的什麼,但怪好聽的。”

“別進去!”

那老農趕忙拉住想要走進村口的漢子,看著一張張桌椅,低聲道:“裡面可沒咱們位置,就站在這裡,別進去。”

“裡面不是還有空……”

那漢子話語停了下來,好似眼花般,視野裡原本空蕩蕩的席位上,或站或坐滿了一道道模糊的人影靜靜的看著戲臺。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盡……一點深情,三分淺土,半壁斜陽,夢斷夢長俱是夢,年來年去是何年!”

短短的曲聲,唱出哀婉,又有令人動容的希望。

一曲罷了,緊接又是武生的打戲,一個個木偶提著刀兵上臺,演繹著情節,唱著對白,遇上打鬥,刀來槍往吆喝陣陣……

……

天際漸漸泛起魚肚白,遠方的村子隱約有雞鳴傳來。

戲臺上的演繹這才停下,而酒席上一道道陰沉的人影此時緩緩飄溢過來,嚇得孫正德躲去陳鳶背後。

“小楠哥……”東柱看到湧來的鄉親,以及父母忍不住喊了一聲,“爹孃!”

一對髮髻花白的夫妻看著他,臉上露出了微笑。

此時,陳鳶走上前,他拱起手朝湧來的一道道人影說道:“我已請了此方陰差,諸位可以上路了。”

下一刻。

有鐵鏈的聲音,叮叮噹噹的在外響了起來。

村口的一行人就覺一股刺骨的陰府從身旁吹過,意識一鬆昏去了地上,他們看不到的視野之中,一個渾身裊繞霧氣的瘦長身影拖著鐵鏈站在一眾鄉民身後。

一道道沉默的人影,望著陳鳶感激的躬下身,一言不發的跟著陰差飄去了村外。

‘爹孃要走了……東柱,以後你要好好活……’那對夫妻笑著看著已經二十多歲的兒子,抿著微笑隨著一眾魂魄在第一縷陽光照下來前,飄去了遠方。

陽光推著青冥的邊沿,將莊子裹了進去。

四周房屋、酒桌漸漸消失,只剩一片插著墳飄的墳塋、枯萎的老樹,還有一地的未燒盡的香燭、黃紙。

陳鳶揮手,將戲臺拆去裝進牛車,走到淚流滿面的漢子身旁,一起看著曾經有著的村口位置。

“往後你有何打算?”

“留在這裡……或許將來先生再從這裡過,會看到新的柳莊。”

陳鳶笑起來:“那恐怕需要很長時間了。”

“不怕。”

東柱望著那片彷如又看到了父母的笑容,又說了句:“不怕,我好好活的。”

半晌,旁邊卻沒有回覆,連忙轉身,就見牛車已離開了這片墳地,他連忙追上幾步:“先生,東柱還不曾請教先生名諱。”

回答他的,是牛車伸出的一隻手朝他揮了幾下,便在官道上向北而去。

……

哐哐~~

車輪壓過坑窪,搖搖晃晃的牛車上,胖道人心裡滿是疑惑。

“東家,你什麼時候請的陰差?”

“呵呵……我去上茅廁的那會兒!”

陳鳶笑起來,大聲回了一句,抽響鞭子,惹得老牛翻起白眼,還是邁開蹄子,‘哞’的叫了一聲,拉著車廂飛快離去。

日上雲端。

不久之後,牛車駛過路邊立著的地碑,遠遠便看到了名叫永鄉的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