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今日陳鳶和那道長要去戲班,那院裡可能就剩一個瘋老頭,還有一個弱女子,之前聽三兒回來說起過,那女子如何如何貌美,應該是陳鳶發財後在外面買來的。

真要被發現,諒一個老頭和一個女流,哪裡攔得住他。

只要陳鳶不在就行。

他想著,邁開的腳步越走越快,到了小院那邊,還是在門口猶豫、盯梢了片刻,見院裡沒聲響,趕忙沿著院牆,選了隱蔽的位置翻了上去。

又探頭觀察了一陣,這才緩緩降下牆頭,躡手躡腳的摸去最近的一間房,裡面陳設簡單,只有一張床,看了下床底,便退了出來,隨後摸去其他房間,看到有筆墨擺著的房中陳設,明白這就是陳鳶的寢臥了。

翻箱倒櫃尋了一通,除了一把匕首,還有一張黑乎乎的符紙,根本就沒有銀錠放在這。

很快,他出門去了相鄰的房裡。

側對東面的緣故,陽光只照進些許,房裡顯得昏黑,看得出堆了不少雜物,還有二十多個人偶放在雜物上面呆坐。

小心摸進來的漢子並沒有注意到的是,黑暗中,那些人偶無聲的扭過頭,毫無生氣的眸子齊齊看向他。

‘哈……果然在這裡。’

躬身翻找的漢子終於觸到銀錠質感,也不看那箱裡有多少,飛快的拿了七八錠揣去衣襟,待實在裝不下了,方才作罷。

‘怎麼感覺被人一直看著?’

呢喃著起身準備離開,此時聽到院裡有腳步聲,漢子連忙戳開窗紙看了眼,一個披頭散髮的老頭蹲在院裡掏著什麼。

那邊是出不去了。

大抵這樣想著,梁咼摟著銀兩在一道道交織的視線裡緩緩後退去後窗,正要開啟窗戶,忽然想到什麼,回頭看去擺在那裡的木偶,透出一股邪氣。

印象裡,這些木雕剛才不是向著那邊窗戶嗎,怎的又朝著這邊?

想到剛才被人注視的感覺,梁咼手上一抖,摟在懷裡的銀錠落去幾個掉到地上,身子忍不住顫抖。

連忙將身後的窗欞推開,戰戰兢兢的挪著腿騎上去時,那些看著他的人偶眼中頓時泛起紅光,緩緩站了起來。

梁咼瞪大眼睛,嚇得差點喊出聲來,身子失重的一歪,直接摔了出去,重重落去窗外的土坑。

他慌張爬起來,就去撿遺落的銀錠,伸出的手僵住,就見坑裡厚厚一層雞鴨乾癟的殘骸,看得他心裡直發毛。

這時,有腳步聲朝這邊過來,漢子來不及多想,連忙從坑裡爬出,順手將插旁邊泥土的一把鐵鍬拽在手中,跳去附近的樹後雜草匍匐下來。

片刻。

一頭壯碩的大青牛邁著蹄子緩緩走來這邊,甩著尾巴,看了眼土坑以及裡面散落的銀錠,偏過牛角望去草叢,悠閒的搖著長尾,轉身離開,磨動嘴唇裡,卻有若有若無的聲音傳出。

‘等會兒一起埋了。’

草叢裡,匍匐的身影死死捂著嘴,鼓著雙眼看著慢慢悠悠離開的青牛,手腳發麻的打顫。

“娘矣……牛都開口說話了。”

然而,他還沒起身,大腿陡然一痛,回頭看去,就見一個木雕趴在他腿上咬破了布料,正吸食鮮血。

似乎知道男人看到了他,仰起呆板的木臉,沾著血水的口吻竟詭異的開合,像是露出微笑。

“啊——”

他揮手趕去的剎那,更多的木雕小人兒從開啟的窗欞跳了下來,紛紛鑽進草叢朝男人蜂擁過去……

……

日頭升上雲隙,集市熱鬧而喧囂。

一身碎花衣裙的女子走過市集,看著一個個街邊攤位,正拿起一個小泥人時,心裡忽然一陣悸動,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連忙放下泥人,擠過人群走去鎮外,眨眼間,消失在眾人裡。

鎮外一畝畝良田蕩著金色的漣漪,祝靜姝踩著田埂堅硬的泥巴,望去的方向,一襲青衫白袍的身影負手沐在天光下。

“靜姝,見過師叔!”

女子上前,持劍拱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