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吱嘎……

車轅碾過坑窪路面,搖晃間,插著玉釵的女子靠去衣衫襤褸的老頭,隨後被推了一下,額頭‘呯’的磕在木板。

微微的疼痛傳來,長長的睫毛抖了抖,女子緩緩睜開眼簾,看著上方懸墜的一個個形態各異的木偶,她連忙坐起,腹內疼痛拉扯,又側倒回去,好在手撐了撐,這才坐靠到一旁。

摸到輿青劍,她心裡才稍稍心安,正暗籲一口氣,好似有人看自己。

偏頭。

就見頭髮披散、鬚髮斑白的老人湊到她面前,眯著眼睛,神色嚴肅的上下打量。

“丫頭,你模樣真俊俏,可有情郎?”

“??”

女子神色微怔,向後縮了縮,縱是知道眼前這位老人有些瘋癲,還是頗有禮貌的開口。

“前輩……為何這般問我?”

老人神色肅穆,張開手指頭,一邊數著,一邊曲下:“丫頭,你看你長的漂亮,嘖嘖,我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小鼻子、小嘴,紅紅的多好看……這眼睛就像能說話似得,就是有些冷,不過無妨,我徒弟就喜歡你這樣的……看到外面趕車的英俊男子沒有,那就是老夫弟子,是不是不錯?他叫陳鳶……”

“前輩……”

饒是性子清冷,臉皮終究是薄了點,女子被老人這麼一通說,表情尷尬又有些難看,可聽到‘陳鳶’二字,她愣了一下。

“前輩,你徒弟,不是叫張飛嗎?”

“張飛,什麼破名字……讓老夫想想。”瘋老頭揉著亂糟糟的頭髮,忽然一拍頭頂,拿腳去蹬了下不遠的神龕,“張飛在裡面,那長的黑不拉幾的就是。”

說著,還伸手將裡面擺放的人偶取出,豹頭環眼,豬毛貼上的濃須,瞪著一雙虎目,死死的盯著面前的瘋老頭,以及女子,像是要活過來一般,盤踞凶煞之氣。

“前輩……還是先將它放回去。”

女子似乎感受到什麼,急忙出聲制止。哪知瘋老頭不以為意,“……出來才好玩,不過老夫徒弟說,要出來的話,還要很久才行。”

木偶……女子看著這個在老人手裡把玩的木雕,想起昨日師弟就是被對方直接撞飛,師兄也被打的毫無招架之力。

明明施術之人,不過練氣,為何請出的神怪,會自通武藝?

她滿眼疑惑的看去前面駕車的背影,此時陳鳶也知道車內的女子已經醒過來,之前師父與對方說的話,自然也聽到了,打破尷尬的回頭朝她笑了笑。

“在車裡別亂動,前面有鎮子,過去買點吃的。”

快至晌午,距離青山縣不過二十多里,正巧遇上鎮上趕集,陳鳶將牛車停在鎮口路邊,過去買了幾張麵餅,順道又買了筆和硃砂回來。

讓坐在並排的胖道人,拿出幾張空白的符紙,陳鳶倒了清水,一邊吃著麵餅,一邊將將硃砂攪勻,筆尖碗裡沾了沾,落去空白的黃符。

依著《黃川雜疑》符咒篇中的兩段故事,唸叨上面顯出的口訣,以及符籙形象畫出兩道符,不過可惜畫的歪歪扭扭,難看的讓胖道人忍不住吐槽。

“這筆跡跟蚯蚓爬過似得。”

“別多話。”

陳鳶咬了一口麵餅,屏氣凝神重新握筆,一筆一劃籍著法力慢慢勾勒,方才製出。

“上車,坐穩。”

瘋老頭、胖道人不知道陳鳶要做什麼,連忙坐正抓緊,就見陳鳶一抖韁繩,催著老牛拉動車斗,手中夾著的符紙唰的飛出,貼在牛屁股上。

掐出指訣,照著符紙一點。

“疾!”

老牛回頭眨了眨眼睛,旋即,牛眼有著情緒般的怔了一下,咧開厚唇:“哞——”的叫了一聲,尾巴瞬間翹了翹,不自覺的撒開蹄子跑了起來。

下一刻。

陳鳶指尖夾另一道符,唸唸有詞間,轟的燃起火焰,灰屑飛去天空的同時,狂奔的牛車似乎從過往商旅行人眼中變得不存在了,亦如平常的交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