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嘮叨的毛病就開始了。

“中學課本里,原先有篇明代馬中錫的寓言,叫〈中山狼傳〉,那個故事你老程應該知道吧?你就是那個東郭先生!當初誰勸你都不聽,非得管趙世豪這個白眼狼!弄得我都懷疑,這趙世豪是老趙的兒子,還是你和他趙嬸兒的兒子?這叫什麼知道吧?養虎遺患!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這就叫自作孽!”

這話說的程曉在一邊都聽不下去了。

“媽!我爸還沒好呢,你少說兩句行不行?”她就求她媽。

“不行!”吳英倒是乾脆,“這回我不說透徹,讓他記住這個教訓,他以後還得當老好人,管他趙家的事!我就知道,只要碰到趙家,碰上他趙世豪,我們就得跟著倒黴!這回可好,差點把自己閨女搭進去!要是曉曉有個三長兩短,我看你將來怎麼和你女婿交代!”

吳英說這話的工夫,老程直接躺回床上去,用被子把腦袋都蒙上了。

“媽,你別說了成不成啊?”程曉苦著臉再求她媽。

吳英反而笑了,指指床上的老程,悄聲對閨女說:“看著沒?沒臉見人了,腦袋都不敢露出來了。”

程曉趕緊就把她媽給從床邊上拖走了,到一邊的沙發上坐著去。

“放心,你爸沒事兒的。”

母女倆坐在沙發上,吳英就跟閨女說。

“他呀,身體壯的跟牤牛似的,這點小事,擊不垮他。你不羞臊羞臊他,讓他好好記著這個教訓,說不定以後翻過點來,他還能去幫趙家,幫趙世豪,記吃不記打的東西!”

程曉就拉著臉說:“媽,這真不是小事兒!搞不好,我們就得背上上億的債務!”

吳英依舊是一臉輕鬆說:“那怕什麼?我有個好女婿呀,這點事兒,到他那裡,還算大事兒啊?”

程曉就看著她媽問:“媽,大林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

吳英回答說:“說什麼啦?什麼也沒說。他就告訴我,得讓你爸長長記性!你爸這頭老倔驢,不讓他親身經歷一下,誰能把他給治過來?”

吳英比程曉聰明的多,只要周大林多少露個一句半句的,她立馬就能明白周大林想幹什麼。

她就問程曉說:“大林就沒跟你說什麼?”

程曉就搖搖頭。

“我不信。”吳英說,“這周大林粘上毛比猴都精,身上的寒毛都是空心兒的,拔下來能當哨吹。我都能看出來,你爸這是在作死,他能看不出來?你再好好想想,他一定會囑咐你什麼的。”

程曉就說:“他走的時候說,遇到過不去的坎兒了,就給他打電話,他就會回來。”

“這不結了?”吳英說,“這個坎兒,沒周大林,你琢磨著你們爺倆能過去呀?你還不趕緊給他打電話?”

果然,這一回程曉給周大林打電話,提真空泵廠的事兒,周大林就不再那麼漠不關心了,而是詢問地十分詳細,和程曉足足說了一個多小時,這才囑咐程曉說:“你還是在廠裡守著,不管誰問,就說我立刻就回來。無論什麼事兒,都要等我回來處理。”

程曉卻擔心趙世豪對她不安好心。

周大林就說:“放心,只要你不落單,周圍有別人,我借他個膽子,他也不敢把你怎麼樣!”

掛了周大林的電話,程曉就把他囑咐的,和她媽都說了。

吳英就說:“你看看,我猜著了吧?到關鍵時刻,人家大林才出手呢。這就是商人和二愣子的區別!”

說到這裡就故意提高了,讓床上的老程聽見。

“某些人啊,本來就是個二愣子,還自以為是想當商人,真是不自量力!”

老程就再也在床上躺不住了,一骨碌爬起來說:“曉曉,我陪著你去廠裡。我看他趙世豪敢不敢動你一手指頭!”

程曉就有些擔心說:“爸,你病還沒好呢?”

老程就“哼”一聲說:“本來是個小病,在這裡住著,有你媽在,也得給我氣成不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