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摸摸茶杯,然後抬起頭看著車宏軒反問道:“知道大公司和審計組對你們是什麼態度嗎?”

“什麼態度怎麼的?”車宏軒開啟抽屜,拿出一盒好煙扔給李玉,氣憤地問。

“大公司認為你們雖然取得一些經濟效益,但搞得烏七八糟,純屬於資本主義自由化,姓資不姓社,這帽子可不小。審計組也認為,你們這樣搞法不僅搞亂了國有企業,還帶壞了職工隊伍。錢亂花酒隨便喝,這要給點說法。審計組已經明確說了,要拿鋁窗公司開刀,要拿你們立功。從這兩股力量來看,你是首當其衝,一定要水沒來先疊壩。”

車宏軒冷笑一下說:“卸磨殺驢!我不怕這些事,了不起回農村去養魚!”

李玉驚訝地勸說:“你別呀,聽人勸吃飽飯。別拿個粑粑橛子給個麻花都不換!打死犟嘴的,淹死會水的。畢竟你上邊還有梁經理和吳領導,該推得推。你這麼年輕有為,即便不在這裡幹,到哪都是把好手,何必逞強?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我告訴你,敢於鬥爭是好樣的,但要更善於鬥爭才是學問。歷史上那麼多政治家,一輩子不倒才是佼佼者。”

車宏軒點點頭說:“你說的確實有道理。”

李玉全神貫注地說:“還有一點,軍品任務大量增加,公司可能有意思把所有民品企業清理出去。”

車宏軒感到震驚,兩眼盯著李玉問:“會有這種事?”

李玉點點頭說:“你以為呢?這些民品廠把企業搞得亂七八糟,哪還有保密性?確實應該清理。”

車宏軒未置可否,但他知道問題可能比自己想象的還嚴重。

李玉平穩一下開啟煙點上,繼續說:“新上來的總經濟師已經公開說了,分廠一級領導,都是經營者,沒有什麼師級地級之說,不要擺老資格,這是第一點。第二點是站著毛樓不拉屎,大象屁股推不動,自己不幹工作也不允許別人大膽工作,也就是明明還可以更多地為公司做貢獻,可坐在功勞簿上享清福。第三點是躺在養老院拿兌現獎,破壞了承包經營責任制。第四是吃喝成風,送禮盛行,為腐敗提供了溫床。從這幾點可以看出,公司真要動刀了。”

車宏軒還沒有考慮到情況如此嚴重,他一直以為自己從來沒站隊,又跟李總會計師保持良好關係,應該不會招災惹禍。

車宏軒爭辯道:“我們這些年為大公司披荊斬棘,作出了巨大貢獻;可以說站得直走得正,問心無愧。”

李玉不高興地說:“你這是什麼話?把我都急壞了,你還鬧個不在乎!換了別人我能跟著操這份心?就怕老弟你站在風口浪尖上被捲進漩渦,鬧個身敗名裂,毀了大好前程。這個時候不要裝傻裝愣,多長個心眼,和梁坤、吳偉漢劃清界限,積極舉報他們。”

車宏軒鄭重地宣佈自己的觀點:“在我眼裡,梁坤經理這位老領導可以說是一身正氣兩袖清風,不會是個腐敗分子。至於吳偉漢,那也是積極向上,謹小慎微,可以說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來,沒什麼可以舉報的。至於我,腳正不怕鞋歪,樹正不怕影子斜,堂堂正正做人,大大方方做事,沒什麼可擔心的。至於鋁窗公司幹部隊伍裡有沒有腐敗分子,這個沒人敢保證。”

“跟你說正經的,別在那唱高調!都說梁坤和你每年可以拿到上百萬,這必須要有個結論,要給全體職工一個交代。據說你手下的701廠長,在家鄉開辦鋁門窗廠,不交諮詢費還欠鋁型材貨款。你們702廠領導在廠北開辦鋁門窗廠,你們的銷售員把合同賣給這個廠。至於聯合廠,說法就更多了。這些事你都知道不?我告訴你,一旦在這方面栽跟頭怕是半輩子都爬不起來。”

車宏軒認真地聽著,知道情況確實很嚴重,他誠懇地說:“至於這個百萬那個幾十萬,查清楚就是了。至於是不是有701廠和702廠的事也需要查清,誰有問題誰負責,沒什麼好說的。”

李玉耐心地說:“我來的意思你應該明白,如果確實有嚴重經濟問題,趕快採取行動,主動和紀委取得聯絡,爭取主動。你畢竟為大公司作出了很大貢獻,情況不嚴重不會處理你。如果像你自己說的,行得正站得直,也應該儘快去找李總會計師,現在他實權,如果自己找不動,趕快去找何行長,他跟李總鐵,這你是知道的。”

車宏軒擺擺手說:“我既不需要找紀委,也不需要為此去找李總,你放心好了。”

李玉點點頭,這才放心了。

車宏軒站起身說:“下班了,跟我去陪銀行喝酒。”

李玉雖然滿心歡喜,還是壓低聲音說:“現在出去喝酒要注意點,別被舉報了。”

車宏軒笑了說:“不喝酒還能工作嗎?”

李玉也站起身符合說:“也是,現在就這個社會風氣。”

兩人站起身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