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春同行六十年

第三十四章

建功立業(一)

四月十九號晚上,車宏軒和安雪從上海坐火車回家。兩人商量好,為遮人耳目車宏軒先去上班,安雪晚幾天再去。

四月二十號,車宏軒還像以前一樣早早來到班上,準備打掃衛生。他估計,徒弟馮妍也應該快到了,這是兩人的默契。果不其然,馮妍帶著一股清風推門進來。

“怎麼來得這麼早?”車宏軒看著她問。

“這話問的有意思嗎?我哪天不是這個時間來上班?怎麼出了一趟差樂得什麼都忘了,光顧得羅曼蒂克了?”她的臉像個紅蘋果,光鮮亮麗,令人望而生畏。

心裡暗暗笑笑,知道安雪和麵前這位一樣,都是鏡中花水中月,自己和人家有距離,不去瞎尋思,便說:“怎麼這麼不順氣,誰惹你生氣了?”

馮妍一跺腳氣憤地說:“彆扭,就是彆扭,看哪都不順眼!”

車宏軒賠笑地說:“這怎麼了,凍豆腐難拌啊!”

車宏軒出去這些天,她應付這麼大攤業務難能可貴,累得頭昏腦漲,小脾氣再也掩飾不住了,經常和下邊來辦事的人幹仗。

為這,有一次在辦公室沒有外人的時候,周科長實在忍不住了批評她說:“你小小年紀,不要脾氣暴躁,外邊來辦事的都比你年齡大,要尊重人家,不能辦的事和人家解釋清楚。實在不行給你師傅打個電話。”

這些話幾乎沒作用,她還是我行我素。有一次她被氣壞了,甚至跑到大樓南邊偷偷去哭。

馮妍兩眼冒出怒火,直視著他問:“玩得開心吧?”

車宏軒不明白她什麼意思,問:“一個出差,哪裡談得上開不開心?”

“不理你!”馮妍放下包,拿起羽毛球拍臉一揚,“啪”地摔上門走了。

車宏軒感到好笑,這是哪來的風?當然他不傻,隱隱約約感到了其中的意味,可在是不可能的,無論如何他都覺得這是胡鬧。

車宏軒在上海給馮妍買了一個小包,當面光顧了吵嘴了,還沒來得及給他,這會兒他拿出來,放在馮妍的一個沒上鎖的辦公桌抽屜裡。

第二天早上馮妍又早早來了,非常喜歡車宏軒送給的紅色小包,讚美一會,拿出一張電影票送給車宏軒。

車宏軒非常高興,異想天開,以為這是一種“約會”,心裡蜜一樣甜。晚上特意去洗了澡,特意穿上新衣服,還在那張老臉上抹了雪花膏,早早高高興興地來到文化宮看電影。坐下後左顧右盼到處找人,可令他失望,電影開演前座位都滿了,始終沒有見到馮妍。心裡頓時不是滋味,滿是失落感。

散場時車宏軒早早出來等在外邊,也沒有見到人,他失望地、依依不捨地離開文化宮。這件事令他一夜沒睡好,左思右想搞不明白。

第二天車宏軒還像以往一樣早早來到班上,希望馮妍也能早點來問個究竟。他沒有失望,馮妍很快來了。

車宏軒正想問問昨晚的事,可面對朝氣蓬勃的馮妍又覺得沒有勇氣,無法啟齒,因為實在沒有任何理由詢問。

“知道昨晚誰挨你坐著嗎?”馮妍理理蓬鬆的頭髮,一臉認真地問。

車宏軒皺起眉頭反問道:“不知道啊?”

馮妍開心地笑了說:“右邊兩個人是我爸媽,知道了吧?”

車宏軒明白了,原來如此,他故意問:“原來如此,你為什麼沒去?”

“別問這問那的,告訴你哪天去我家吃飯。”

“真的假的?”他喜出望外地問,“該不是三分鐘心血來潮吧?”

“週末等我通知。”

“遵命,聽從指揮、服從安排!”車宏軒太高興了,情不自禁地使勁點頭。

“陪我去打羽毛球。”

“我得把衛生打掃一下,等我一會。”

“不等了。”說完她蹦蹦跳跳地走了。

車宏軒美極了,如果有這樣一位既年輕又漂亮的伴侶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也就不會冤枉了自己的一生。可是,他盼了一個禮拜又一個禮拜,始終沒有接到邀請。並且現在就連說話馮妍也變得謹慎起來,不再開玩笑了,張口師傅閉口師傅,非常嚴肅。

車宏軒明白了,他的熱血沸騰的心變得冰涼梆硬。

有天馮妍問他:“你媽原來是地主成分?”

“是啊?”車宏軒感到震驚,瞪大兩眼看著她問,“現在不是取消成分了嗎?”

馮妍說:“我爸說不行,這叫成分複雜,一旦搞起運動來沒好處。”

車宏軒啞口無言,好久才攤開兩手說:“哪還有什麼運動?這不是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