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春同行六十年

第一百九十章

從頭再來(五)

這兩天車宏軒一直聯絡曹老闆,作為要拿到古城市開發區工程的必要條件,他必須使用永豐鋁業的資質。而永豐鋁業已經有銷售員進去,具體操作到什麼程度他不得而知。這件事很被動,可以說是起個大早趕個晚集。季明的資質不能用,自己想恢復原來的二級資質辦不到,其他一級企業沒有關係,現在命懸一線,就只能使用永豐鋁業的資質。這需要永豐鋁業退出去,做到這一點有多大難度他不清楚,但有一條是確定的,這件事必須得曹老闆點頭。

為了找到曹老闆,車宏軒和老史開車來到永豐鋁業,到門衛一問才知道,曹老闆去東南亞了,過兩天才能回來。

車宏軒只好對老史說:“曹老闆需要兩天才能回來,我們只能等了。”

老史說:“這很被動,一旦曹老闆那裡出了問題豈不是沒辦法了?時間緊迫,再猶豫就來不及了,我們還應該做點準備,找你原來工作過的單位,他們現在情況很不好,也允許掛靠了。”

“情報準確嗎?”

“準確,春節期間你的那些哥們來打麻將,說的明明白白。”

“好,我馬上聯絡,看看有沒有可能。”

車宏軒給唐主任打電話問:“我手頭有個專案,要一級資質,可以掛靠嗎?”

唐主任說:“可以,但別說是你,讓老史來找蕭科長,他具體負責這件事。”

“還有什麼其他要求嗎?”

“需要二十萬抵押金,資金管理比較嚴格,發票管理也很嚴格。”

“好的,你見到蕭科長先替我打個招呼,如果有需要兩天後我讓老史去找你。”

“沒事了晚上給你接風。”

“等我電話。”

老史高興地說:“怎麼樣,可以吧?”

車宏軒點點頭說:“就是管理很嚴格,不算很方便。”

“不影響結果就可以。”

“這很重要,多了一條路。”

“當然,如果曹老闆可以讓路給你,還是使用永豐鋁業的方便,人數為寶嘛!”

晚上,車宏軒和老史、於洋去陪蕭科長、唐主任幾位朋友去吃飯。

按照車宏軒的習慣,哥們內部請客都是在一般的飯店,因為雖然唐主任說給車宏軒接風洗塵,可車宏軒不會用別人花錢。用他的話說,這叫內部小店大吃——既是不講排場,還可以多點些好菜。外部接待去大店小吃——既是外部來客人了要上有檔次的大飯店,但點菜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要有一兩道上講究的菜,不點每人一例的菜,其餘要點出有特色的價位又不高的菜,又好看又不失面子。吃菜的時候也要注意,高檔飯店自己人要少吃,飯後還可以補一頓燒烤什麼的。大家對他的這套非常認同,所以請他的時候為了避免麻煩都找有點特色的小飯店。

大家都知道車宏軒幾千萬工程在手,都想陪好他,給他打打溜鬚,可車宏軒心事重重,推脫旅途勞累沒有多喝,讓老史買了單,晚上還不到七點就散了酒席。

車宏軒從海南迴來還沒有回家,而是住在公司。因為公司正在放假,謝廠長雖然經常來公司,卻沒有注意到這件事。他回來之前已經安排老史在公司的小二樓給他買了床及生活用品,打更的聾人見放了張床,不知道幹什麼用的,反正他知道要住人,就把衛生打掃得很乾淨。

聾人見他回來了顯得很高興,圍前圍後地忙著,噓寒問暖,到了二樓,他又摸摸暖氣,見不熱,馬上齜牙笑了說:“經理,暖氣不熱,用不用加火?”

車宏軒向他點點頭,怕他聽不著,特意大聲說:“加火,晚上我在這裡住。”

他看著經理愣了一會神,不解地下樓點著鍋爐,粗黑的嘴唇微微抖動,似乎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點完鍋爐,又用門衛的小爐子燒開水。

車宏軒獨自一人在闊別已久的辦公室坐著,不禁孤獨感油然而生,心想如果沒了古城市工程,自己就真是個一無所有的流浪漢了,財產已經被謝蕊芬囊為己有,只有一個山上農場還沒有辦手續,他已經下定決心不辦了,自己留著,以備抵禦經營風險。

從感情上講,他覺得憑著自己和曹老闆的關係,在這個關鍵時刻曹老闆不可能不講情面,可這畢竟是生意場,自己的要求得不到滿足也是正常情況。他心裡有些酸楚,泡杯茶喝起來。邊喝茶邊給高娟打個電話,嘻嘻哈哈聊了幾句,聊完又給香蘭打個電話,情意綿綿地聊了一會,放下電話。覺得屋裡坐著沒意思,信步來到體育場,踏著白天融化這會兒又凍上的冰雪小路獨自散步。

這個節氣溫差很大,白天融化的一點雪水晚上馬上又凍上。天氣晴朗,月光如洗,雪面衝著南方天空融化得千瘡百孔,在月光裡晶瑩剔透,大小不同、深淺不一,甚是好看。

體育場好幾年了就要動遷,冬天沒有人掃雪,只有跑步的人踩出的雪路,操場中間被人澆上水,圍起來賣票滑冰,這會兒在燈光裡放著音樂招攬生意,零零星星有幾個人在滑冰。

他本想換換腦子輕鬆一下,可沒辦法拋開那幾件事。他知道如果沒有進項自己將面臨困難的局面,卡里和賬號裡的錢無法把企業長期維持下去,尤其還要辦資質,那絕不是小錢可以辦動的。可面前的實際情況自己又必須做好兩手準備,必須做好不能簽訂古城市工程的心理準備。如果走到哪一步,可能也無法面對其他新的工程,那將是一個可怕的後果,意味著有可能被這個行業淘汰。

他慢慢走著,腳下的雪和冰渣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這會兒很冷,北風雖然不大但卻很硬,和南方比起來真是天壤之別,倒是天上的星星好像比南方近了很多。

這些事令他頭痛,他乾脆活動活動兩手和兩腿,去租了冰鞋滑冰,以此來擺脫紛亂的思緒。

打更的聾人見他住在公司,知道情況不對,不管三七二十一,糊里糊塗地就給謝廠長打了個電話,謝廠長馬上給謝蕊芬打電話。謝蕊芬二話沒說,帶著放假在家的孩子去體育場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