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河回到場部,開著三輪車壓著雪路下山。

孫秀娟家住在村子的最東頭,三間紅磚黑瓦房,像其他人家一樣,四周用木杆圍成院子。家裡雞鴨鵝、豬貓狗都有,現在又添了一群羊。院子裡一面是木材垛,一面是一個大苞米倉子。木材是留著一冬燒的,苞米倉子裝滿了金黃色的玉米,日子過得很不錯。

這工夫孫秀娟的父母去了河道里的羊圈。這一地區養羊都不放在家裡,而是放在河道里或是放在被風朝陽的山腳下。這是因為養得多,家裡沒地方放,再者也不衛生。好在民風純樸,沒有丟羊的。

孫秀娟喂完了各種家畜,正坐在炕簷上看電視,見王

河進來,笑著站起來問:“剛從山上下來?’

“是。”汪河跺跺腳上的雪,“我看你家的大柴沒劈完,我來幹一會。”

“哪天再說吧。”

“不,現在就幹。”

說完,汪河拿起斧頭劈柴,劈完柴垛好,又把灶坑填滿,進屋和孫秀娟坐在炕沿上看電視。經過一段相處,孫秀娟對汪河印象很好,覺得他肯吃苦耐勞,而且心靈手巧,是自己理想中的人。汪河覺得她不僅年輕漂亮,還非常樸實,像她這樣長相的山村姑娘,大多數都跑到城市去了,她能安安穩穩的呆在家裡確實很難得。

兩人一邊看電視一邊聊著,越聊越親,聽到外邊有人進院了兩人才停下來往外看。

孫秀娟的父母還沒進屋就看見了兩人,知道這件事到了認真對待的時候了。

汪河走後,孫秀娟的父親說:“我聽修水庫時動遷到孟鄉村的人回來說,汪順家老困難了,房無一間地無一壟,這事咱們得合計合計。”

母親也說:“我也聽說了,有人背後裡還笑話咱們呢,說被人騙了!”

孫秀娟不服氣地說:“那不可能!我看他們家還是正經過日子人家。至於錢嘛,慢慢掙。汪河和我說過,他們家開冰果店的時候賠了不少錢,以前他在建築工地打工,要不是他爸爸讓他回去做生意,現在早就是包工頭了。他在工地什麼都幹過,水焊、電焊、鋼筋工都幹過,還幹過鋁合金工程,這次去古城市幹活的時候和我說以後還要自己包工程,一定給我掙錢,有什麼被騙不被騙的?”

父親怕女兒不高興,緩和一下口氣說:“那倒是,聽人家說砸自己家鍋。不過這是你的終身大事,我和你媽不能看著你往火坑裡跳。你要是有這個意思,我和你媽也不反對。但事情要辦得有臉有面,明天讓你媽去他家,商量吃定親飯的事。”

母親也贊同地說:“就是,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不就知道了?分*沒有兜比臉還乾淨我們肯定不能嫁!現在什麼社會了?要是定親飯都吃不起乾脆拉倒!”

父親附和說:“吃了定親飯咱們也就放心了,要不這麼大個姑娘一名二聲的不好聽。”

“你們不要逼得太緊,我嫁的是人不是錢!”孫秀娟從小到大還沒和父母頂過嘴,今天這是第一次。要麼說孩子大了長心眼不好管,一生氣撅起小嘴,一扭頭趴在炕裡邊不說話了。

按當地習慣,孩子婚事都是父母說了算,現在雖然好一些了,可父母的意見仍然十分重要。

“你他媽是不是好歹不知!”母親有些生氣了,罵道。

父親馬上示意母親不要這樣。

吃定親飯男方是一定要花錢的,少則幾萬多則十萬,準確的說應該是差一元十萬,意為九九十成。

孫秀娟知道汪河沒錢,所以父母張羅吃定親飯她很擔心。

第二天,孫秀娟母親忙完一天的事,晚上去和汪河母親談吃定親飯的事,張口就是差一元十萬。

汪大嫂雖然聽後暈頭轉向,還硬挺著跟孫秀娟母親一起找人看了日子,確定在春節前。因為這件事孫家的要求不過分。

孫秀娟母親走後,汪大嫂好幾次都快堅持不住了,心跳加快,血壓升高,頭昏目眩。別的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錢她還能不知道?看日子的時候她也故意往後拖一點時間。前些日子,她和汪順沒少琢磨兒子的婚事,知道不花錢是不可能的,怎麼琢磨也沒有高興的結果,夫婦倆的火上大了。她背後沒少抹淚,嘀咕著兒子命苦。

前兩天黃老闆來買大柴,並說順便挑好的木頭拉出一些可以發大財。汪大嫂太高興了,一直想著怎樣和車宏軒說。她也知道賣大柴牽涉方方面面的事,沒有車宏軒同意是不可能的。

汪河的母親膽戰心驚的把吃定親飯一事應付下來,馬上火燒火燎地往山裡打電話,沒人接。放下電話就覺得耳朵嗡嗡響。兒子在古城鎮那邊找個二婚的都難,眼下這麼好的姑娘,作為母親她怎麼能不急呢?要是兒子娶了這麼好的媳婦,哪怕自己當牛做馬都行。

待汪順回來的時候,兩人竟然為此事吵起來。

在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汪大嫂拿起電話哭著給車宏軒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