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是這樣……

“可您明明是我們的總長。”

沉默片刻之後,徐嘉木還是說出了這局壓在心裡的話。

然而權正豪對於這句話的反應,似乎遠超了徐嘉木的預料:

“所以呢?”

權正豪先是反問了徐嘉木一聲,“渡鴉都已經停止運作了,我的官職又有什麼意義呢?”

房間內的空氣在這一秒好像驟然凝固住,氣氛也跌落到了零點以下。

“嘉木,你是個很不錯的孩子。”沉默了半晌,權正豪繼續說道,“但你知道嗎?其實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虛偽的人,因為我從未在你們面前顯露過真實的自己……”

“其實我很討厭我的位置,更討厭這個位置連帶給我的責任。”

“我根本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優秀,更不如你心目中那麼偉大,這種責任對我來說,不過只是有一種綁架的折磨。”

“為什麼我就要帶著這麼多人來對抗至今都還沒有摸清楚底細的超級生物?”

徐嘉木沉默不言。

“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吧,嘉木。”

“你不知道我作為總長,所引領的每一個決策都會給我帶來巨大的負擔吧?你知道那群傢伙到底有多危險嗎?你知道每次大型的狩獵討伐又有多少經驗不足的幹員會失去生命嗎?”

“這些都是重量,都是壓在我心上的重量!”權正豪說著,已經癱瘓了多年的身體甚至都好像開始微弱地顫抖,“每次抉擇,如果成功,對我還說得過去,如果不夠成功呢?把目標收容就算解決嗎?明明那些生命都是因為我才死的!”

“可事實上呢?我又得到了什麼呢?”

“我就是沒有大哥那樣深謀遠慮的眼光,所以我只能一次次一次次求助於這幅身體的異能,結果呢?”

“因為異能的反噬,我要承擔的病痛和折磨比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要痛苦!拖著這樣生不如死的身體,卻因為別人的責任不得不在一個又一個夜裡說服自己支援下去!”

“現在我終於有機會卸下這些壓在我身上幾十年的負擔,專心投入到我最熱愛的學術之中去,我又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呢?”

“我不過是個學者,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軟弱傢伙!不過是藉助著別人的屍體還魂的小偷!我承擔的了什麼?!”

權正豪的緊咬著牙,佈滿血絲的眼球中好像快要噴出火焰,情緒看著很是激動。

儘管輪椅的機械合成音平靜如冰,但徐嘉木卻仍舊能夠感受到自權正豪的身體中噴發而出的情緒。

從頭到尾,這些事情他確實一直都不知道。

他自認為自己還算是聰明,很多時候懂得察言觀色,能夠在很多關鍵的地方以小見大。

可他從未去懷疑過,自己最為敬重的總長,居然會如此厭惡自己的工作。甚至就連那般謙遜溫和,都不過是權正豪自己精心雕琢的偽裝……

“抱歉,權先生。”

半晌,徐嘉木只是如是低聲地說道,“我不知道你會是這種想法。我不該來打擾您的。”

權正豪沉重地呼吸著,就這樣面對著徐嘉木沉默了許久。

而後隨著呼吸頻率逐漸恢復正常,他的心情也似乎慢慢平復。

“不怪你,這些事情你本來就不知道。”

權正豪再次主動開口,嘴裡說出來的話也溫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