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險過後,往往是人最容易放鬆警惕的時刻。

像是毒辣的暗器,另一團獨立的黑影被影中人佈置在巨大黑刺的末端,在春生勉強閃躲過之後,毫無徵兆地從中反向彈射出另一根相對細小的黑刺。

灰色的結界內部本就因夜色而有些惡劣的視野變得更加暗淡模糊,直到春生回過神的來時候,那根黑刺離他就只有不到四拳的距離。

格擋、閃躲、爆發能量,甚至是築起能量的護盾……一切應對方法在如此短的距離內都成了徒勞。

什麼都來不及了。

春生瞪大了眼睛,看著那根足有瓶蓋寬度的黑刺朝向自己襲來。

巨大的推力突然從他身體的側方傳來,春生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把重重地推了出去。

伴隨著好聞的橘子味香氣,那縷鮮紅色的頭髮如同魅影一般自春生的眼前一閃而過。

被推開的春生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發生的一切似乎在這一瞬間凝固靜止,連帶著他臉上驚愕的表情。

細長的黑刺輕而易舉地就刺進祝彤的腹部,銳利的尖端和黑刺的半截杆子上都沾染上了鮮紅的緋色。

緊接著,幾乎是在黑刺刺入祝彤身體的一瞬間,方才被二人艱難閃躲的巨大尖刺像是接收到了指令一般,瞬間分裂成十餘根細小的黑刺,在未知的牽引力下莫名調轉了方向,飛快地也刺向祝彤的身體。

這速度甚至比最初的那根細長黑刺還要快,春生甚至都來不及爬起身體。

眨眼的功夫,幾乎是和皮肉被利器刺穿的聲音一起,對春生而言濃烈的刺鼻血腥味跟從著一同瀰漫開來。

祝彤如同一個固定的沙袋一般,上半身從手臂到肩膀再到軀幹,都被這十餘根黑刺從不同的方向接連刺穿。由黑刺傳遞給身體的微弱衝擊,推得她的不斷地身體跟從著受刺的方向連連碎步,終是再也沒有力氣去進行閃躲和抵抗。

直到最後,祝彤變得像刺球一般被插滿黑刺,渾身上下血肉模糊。

她倔強地支撐著身體搖搖晃晃,最終還是無力地跪倒下去。

一時間,春生只感覺天旋地轉,耳朵只能聽見刺耳的耳鳴聲。他感受著自己沉重急促的心跳,如窒息一般大口喘息著空氣,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一路連滾帶爬地衝到了祝彤的身邊。

他也跪倒下來,顫抖地伸出手,卻發現自己根本連一個落手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祝彤低著頭,雙手無力地耷拉在地上,黑刺的末端還有在不停地滴血。

“為……為什麼……”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語氣中飽藏著愧疚、不解、憤怒和痛苦……

祝彤微微睜開眼睛,兩片如櫻桃般的含珠唇微弱地開合。

她的聲音此刻已是極輕,春生顫抖地將頭湊得更近些,這才終於模模糊糊地聽清楚——

“煩死了……現在我不欠你人情了……”

她最後只是如是說。

為什麼?出於何種考慮?這種事情她怎麼會知道啊?她只知道察覺出異常的那一刻,在腦袋做出判斷之前,身體就已經自作主張地衝了出去。

春生顫抖著,忽然感覺左面的臉頰有一滴溫熱的液體劃過。

刺穿祝彤身體的黑刺們忽然又顫抖起來,它們旋轉著收縮成一個個小黑球,旋即飛快地被收回到高懸在空中的那顆大黑球的附近,最終一齊變回了最初的怪奇樣子。

祝彤也在牽引中受拉扯朝著面前的春生倒了下去,落到了他的懷裡。

“選擇了以自己為代價保護了明顯戰鬥力更弱的太華白虎嗎?”閃爍的紅光現在春生的肩背上,語氣輕蔑冰冷,“果然是劣等的生物。”

“居然會選擇這麼不理智的方案,一切只不過是為了做一把英雄。”

“閉嘴!”春生一隻手輕托住祝彤的脖子,另一隻手托起她的膝關節,抱著她穩穩地站起。

他的聲音冷冽又嚴肅,急促的呼吸在不知不覺間又變得順暢正常起來。

但影中人顯然並沒有理會春生的話,只是繼續說道:“明明本身就屬於雜碎的一類,根本就沒有做英雄的實力和資格。”

“明明一開始對你的生死置之不理,她還有很大的機會逃出生天。偏偏最後還是為了你這個拖油瓶選擇犧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