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教會神職人員休息小憩的地方,一個侍僧簡單打掃乾淨後,被清理出來提供給旅途勞累,奔波不休的盧瑟胡斯休息。

一尊銅製凋像前擺放著無數聖器以及獻禮,每年的西格瑪日,帝國人民會自發前往附近的西格瑪教堂,用最為虔誠的信仰,沐浴在心靈的洗禮,只是修道院內的佈置十分單一簡陋。

盧瑟胡斯朝侍僧兄弟乾巴巴的道了聲謝,隨後他取下背上的行囊,彷彿卸下了千斤重物,枯坐在床榻邊緣,雙臂的手肘抵著大腿,垂下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修道院房間的窗外,明月曼娜斯布里高懸於清冷的天空之中,散發著冷清的亮光,去而復返的侍僧敲響了房門,他為房間內的盧瑟胡斯送來了一些食物。

牆壁上的的窗戶突然開啟,一陣微風吹拂進入,窗外皎潔的月光也趁機灑在房間內的地板上,盧瑟胡斯在月光下的身影被拉長。

房門透開一絲縫隙,房間內乾燥的空氣被吹動,還有搖曳燭火微弱的亮光。

“胡斯?我親愛的徒弟。”蒼老的嗓音從門外響起。

推開房門,老牧師澤尹斯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拄著包鐵木柺杖,他渾濁的眼睛似乎在光線暗澹的地方很不容易看清,一直在虛眯著眼睛,句僂嚴重的身體,拖動腳步,一邊緩慢走入房間裡面一邊說道:“多少年了,你終於走完虔誠徵途…….真沒想到啊,真沒想到我臨死之前還能再見到你一面,胡斯。”

“澤尹斯牧師。”盧瑟胡斯雙手撐著身體站起,見到這位收養自己十幾年,自己一直把他當成爺爺看待的親人,他急忙將臉上的悲傷抑制住,換成笑臉。

“長大了,胡斯,你長大了,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戰鬥牧師了。”年邁的老牧師伸手輕拍在盧瑟胡斯的肩甲上,手掌的觸覺感受著曾經這套屬於澤尹斯自己的半身板甲,不由得感慨萬千:“這套黑鐵鍛造的鎧甲,摸起來還是這麼的厚重,可惜了,現在的我就連拎起一柄餐刀都費勁,呵呵~~”

盧瑟胡斯低著頭,目光注視著眼前的老人,沒有說話,似乎在經歷了茫茫多的物是人非之後,他一時間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情緒去表達自己。

“坐下吧,胡斯,坐下吧,你一定是累壞了,我….讓侍僧們準備一些黑麵包和溫水。”老牧師慈眉善目,身穿素白色長袍,胸前一串聖徽吊墜和十字圖桉顯得很虔誠,幾年前的黑色鬍鬚徹底被歲月侵蝕,成了花白,年紀越大越喜歡叨叨家長裡短:“修道院的生活不像以前教堂那樣自由,每月一次從城鎮裡運過來的糧食還不夠修道院幾日消耗,在這裡的生活很辛苦啊,又要種地勞作,又要時刻提防著外面森林內的怪物,不知道什麼是個頭…….”

“嗯。”盧瑟胡斯認真的聽著,他擅長傾聽,尤其是澤尹斯的年紀更老了,以後聽見他聲音的機會也將越來越少。

老牧師似乎好久沒和別人談論修道院生活了,他年老有些偏執,一說到關鍵地方便壓低聲音,蚊喃細語似的,讓盧瑟胡斯根本聽不真切,只能透過大概意思去猜測,去揣摩。

“瞧我,絮絮叨叨了半個多小時了,說說你自己經歷過的事情吧,孩子,從一進入修道院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感受到了你的頹廢和氣餒。”澤尹斯伸手拍了拍盧瑟胡斯示意他放輕鬆,一切事情儘可和他說:“孩子,這可不像你。”

“不,我不願意去回憶。”盧瑟胡斯在收養自己的年邁牧師面前不再強忍情緒,他用力地抹著眼淚。

“說出來,孩子,只有說出來才能緩解你心中的痛苦,關乎於生死的,關乎於親人的,說出來吧,胡斯,每一次懺悔都會讓吾主西格瑪賜予你祝福。”澤尹斯輕聲說道。

淚花止住,盧瑟胡斯這才默默點頭,他低垂著頭,醞釀話語。

房間內的燭火燃燒的身影,輕緩而又低沉,年輕的戰鬥牧師臉色嚴肅:“澤尹斯牧師,這個世界真的有徹底杜絕混沌邪神腐化的可能嗎?是否,我會遇到絕望的那一天?”

“如果不想遇到這一天,作為牧師的我們唯有拼死抵抗。”年邁牧師搖了搖頭:“如果你的低落情緒是因為惡魔,我唯一能告訴你的,混沌的威脅從來都不會因為逃避而消失,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地方可以置身事外。”

“至少,在絕望之前我可以拯救一個無辜靈魂,純潔的靈魂,她在最後那一刻的清醒是對一切的詛咒惡源…..”盧瑟胡斯痛心疾首的說道,甚至意志堅毅的他都無法忍受這樣的痛苦:“我沒能救回一位天使,澤尹斯牧師,她就在眼前,我沒能抓住她的手,將她從黑暗之中帶回…..”

“唉~”澤尹斯輕嘆出一口氣,他伸手按住盧瑟胡斯的肩膀:“我聽說了,孩子,有關霍克領邊境的赫爾村的事蹟,幸好你沒有出事,否則我想我支撐不到現如今,也許我會魂歸吾主西格瑪。”

“不,澤尹斯,怎麼輪都不會輪到我的罪過…..盧瑟胡斯的神情蕭瑟,眼角有淚光浮動:“對不起,都是我的過錯,對不起。”

“孩子。”年邁牧師嘗試著勸慰年輕人,自己的得意門生:“孩子,你是吾主西格瑪的戰鬥牧師,你不可以這樣,振作起來,帝國的許多地方還需要你的幫助。”

“是你們的力量,澤尹斯牧師。”盧瑟胡斯將自己的目光望向自己的雙手。

“孩子?”

“我犯了太多的罪,我做錯了太多,包括在虛幻世界的失敗,包括後面沒能下定決心誓死保護那個少女,包括後面眼睜睜看她被惡魔帶走,我無法原諒自己的過錯。”年輕的戰鬥牧師聲音猶如刀割,他低著頭:“有些選擇迫不得已,但是我仍然要為我的罪過贖罪。”

埃塞爾修道院的鐘聲再度敲響,預示著午夜即將到來。

“孩子,你要記住,你並非是莫爾牧師更非掌握治療術的莎莉娜牧師,你是吾主西格瑪的戰鬥牧師!你的職責是給予生者希望,所以,振作起來!”澤尹斯顯然對盧瑟胡斯的消沉感到痛心,他明白那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開口安慰道:“這個世界充滿了惡魔和天使,如果活得足夠久,你遲早會再遇見另一位天使,到那時,你的信仰和你所做的一切都不會被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