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的目光停在‘白馬山三個字上,久久不曾移動。

「如何?」李元直起身子,看著孫傳庭的表情:「若讓你帶兵,穿過井陘關,至白馬山處埋伏建州大軍,可有膽量?」

李元作為京畿總督,同時兼任山陝總督,有權利調動京城之外任何大軍和將官。

「下官需要有人配合!」孫傳庭的眸子深邃,迎著李元的目光,堅定無比。

「但說無妨!」

「太原府需要在正面和建奴大戰,吸引其注意力,下官可率真定府部隊,在山地侵襲其薄弱點!」

建奴數十萬大軍,不可能一戰而就,需要多次戰役,多方人手,甚至多個地點進行不斷的消耗和侵襲,以消磨其耐心,消耗其體力,截斷其糧草,最終擊潰其心智。

「我會帶人去太原,預計明晚就能到,太原有大軍在,我可率軍與建奴周旋,」李元讓人收去地圖:「而且不止你這一面,盧象升已經趕赴雁門關,若能順利拿下雁門關,則建奴之氣焰瞬間熄滅,我可隨意揉捏!」

「至於戰場上的事情,將在外,需要自我意識的籌謀決斷,到時候如何作戰,如何圍剿,需要你自己判斷!」李元最終補充了一句。

「那麼......糧草,」孫傳庭丟擲了最後一個問題。

大軍開拔,糧草先行,若餓著肚子,誰也無法舉起刀槍了。

「我會給朝廷去信,你可先行將真定府四周八縣存糧徵集,以保證大軍半個月口糧!」李元說著,又繼續開始吃飯。

「真定府存糧本就不多,若是被大軍徵用,會出現大範圍饑荒和逃難流民......希望大人能給下官一個保證。」孫傳庭說著,起身一拜。

李元聞言停下手中碗筷,正色道:「某從不食言,而且韓爌和內閣也並不是吃乾飯的,戶部衙門,宮裡,還有山東道,江浙總督已經在籌集糧餉和銀子,至於真定府這邊,我一會就給韓爌取信,三天之後,糧食必然補充進來!」

對於孫傳庭,甚至真定府,李元本用不著承諾,作為京畿總督,軍國大事在前,糧食本就不是問題,根本不用多費口舌,就算是搶,也要保證大軍的糧食。

其實,身居高位的時間長了,李元潛意識裡對於實實在在的黎民百姓,已經有些疏遠了。

作為帝國最有權勢的幾個人之一,李元可以為自己找理由:自己所做的是為了更多的百姓,億兆百姓在前,損失一小部分人的利益,並不是不可以,甚至是心安理得。

但是看著面前深深下拜的孫傳庭,李元還是迴歸了些許溫暖的感性,還是開口道:「你放心便是。」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孫傳庭告辭離去,他要準備集結部隊,明日向著白馬山方向開拔。

是夜,官驛二樓,李元的房間燈火明亮。

燈下的李元正在整理用兵方略,雖說兵無常勢,但是對於即將到來的大戰,無論如何要心中有底,對於太原府的地形,李元早已爛記於心,但是太原府的部隊到底如何?是否可堪一戰?其心中沒底。

上次在宣府會面,李元和韓爌有過交流,韓爌曾言:天下能戰之兵,遼東佔其一,蒙古和建州佔其二,其餘則山陝大軍為上佳。

李元從未與山陝部隊打過交道,對於韓爌之言尋過盧象升確認。

當時盧象升言:觀之有兇悍氣,戰之無畏,但是章法全無,純為一鼓作氣之兇莽,氣洩而力竭。

其實唐宋之時,關內部隊天下聞名!

李唐時高祖以關隴集團為根基爭奪天下,趙宋時期關隴勢力雖然被削弱,但是仍然西控元昊,北拒契丹。其戰力強悍,乃有根可尋。

但是到了朱明時期,則是

江河日下,不可同日而語了......

半晌,李元喟然一嘆,放下手中之筆,起身走到窗前,空中陰月,望之即感氣息冰寒。

「不知太原城情況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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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一聲巨響,忻州府城門大開,再寬厚的城牆也抵擋不住內外交困中的不斷侵襲。

忻州府不算名城大郡,其與雁門關唇齒相依,只要雁門關被破,其實忻州府就是敵人的囊中之物。

皇太極只派了嶽托出戰,最終不到十二個時辰,忻州府便開門出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