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到的第三天,李元就啟程赴京了。

除了妻妾三人,剛剛出生不久的長子和十數丫鬟之外,還帶了不足百人的親衛隊伍。

不可一世的李定國就這樣被踢出遼東。

如此戰績輝煌的將帥在朝廷諸公的擺弄中也無可奈何的認輸了。

至少遼東的百姓是這樣想的。

“鎮撫使大人一走,不知道建奴會有何反應。”

瀋陽城,酒樓茶肆之中,多的是百姓在討論此事。

“反應?建奴被鎮撫使大人大傷元氣,說一蹶不振雖然是誇大了,但總是傷筋動骨,近期絕對不敢出兵的!”一白袍老者放下酒杯,嘲弄一聲,語氣中自是對建奴的深深不屑。

這麼多場戰鬥下來,建奴何曾在鎮撫使李元手中討得便宜?都是鎩羽而歸,要不然就是潰不成軍,全都添做了瀋陽城的軍功,成了李元晉身的臺階。

“所以說,”一個粗布藍衫的青年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朝廷是怎麼想的?遼陽城已經是生靈塗炭,唯一可堪一戰的瀋陽城總兵還被調走!這不是給建奴機會嗎?”

這名青年面板白皙,精瘦的很,但是手臂粗壯,顯然力氣非常。

“鎮撫使大人走了,他手下兵卒不是還在嗎?”另一位黑臉大漢吃了一口小菜,放下筷子:“總不能說,離開了李元,遼東兵馬都成了傻狍子,不會打仗了,李元數場勝仗,都是靠著他手下的兵卒來的!”

“而且聽說王巡撫在廣寧的佈置政策深得人心,不論是朝廷,還是蒙古韃子那邊,都對其讚賞有加,有了巡撫大人坐鎮,沒有什麼問題的,這個遼東,離開了誰都一樣的在,不能說沒了李元,諸位都沒了心氣不是?難道又要出一個李成梁才好嘛?”

“我家大郎在參將手下做事,聽說啊,”白袍老者神神秘秘的,低著腦袋:“鎮撫使大人前腳一走,巡撫大人就已經開始挖牆腳了,十數封信帖,請了瀋陽城數得著的大將去遼陽城一見!”

“新官上任,這不是正常嗎?”精瘦的青年並不吃菜,只是不住的喝酒,咕噥著答道:“李大人手下的兵,誰看著不眼饞,總好過那些個原來的酒囊飯袋!”

“你可聽好了,不是官方文書,而是私人請帖,說是過府一敘,以增感情!”老者神色得意洋洋,端起酒杯,眼睛斜視那漢子,對於自己訊息靈通的實力非常滿意。

“一屆巡撫,如此的低姿態,對待武官,也是難為巡撫大人了,”黑臉漢子點了點頭,對於王化貞的做法深表讚歎。

“難為?”那喝酒的青年冷笑一聲:“吾從常州府開始,遊歷天下三年,來遼東也有一個月了,也算是看明白了,在遼東,巡撫的架子可沒有任何用!關內小民或許會五體投地,但是民風剽悍的遼東,可不吃這一套,而且建奴更不會因為你是巡撫就不來劫掠殺戮!如果不靠鎮撫使大人留下的兵馬,他這個巡撫還做不做了?我看吶,王巡撫在家中後堂最好擺上鎮撫使的畫像,以求武曲保佑才好!”

“建鬥,慎言!你以後也是要透過科舉,考取功名的,日後如果同朝為官,可不能如此直言直語,太過得罪人!”老者皺眉對著年輕人勸言。

“吾效忠於大明朝,可不想要靠著結黨鑽營晉身!”盧建鬥橫眉冷豎,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盧象升,字建鬥,南直隸常州府宜興縣(今江蘇宜興)人。

“大郎,遼東是非多,此間事了,也該回鄉了,出來遊歷三年,大明朝風土人情已經見得多了,回鄉準備科舉,只有入了大明的官宦之途,才能一展抱負啊!”黑臉漢子顯然是年輕人族中家生子,作為護衛陪伴著遊歷天下。

“回鄉之前,再去京城一趟,陰差陽錯之下,未曾見那一年之內就煊赫天下間的李定國,實在是遺憾,好似與我同年,倒是期望一見!”04

黑臉漢子和老者聽到盧象升的話,互看一眼,皆搖頭嘆息。

那李定國實在不是有志於文官計程車子該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