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微笑頷首道:“公子此舉對大秦大有好處,自然是可行的,不過公子仁義,卻不敢保證所有人都跟咱們講仁義。”

“所以這防範措施是必須要有的,否則萬一有人假意投效,待身居高位,掌握大權之後,對大秦的危害,或許會比在野作亂還要大。”

在說這番話時,李慕心底大感古怪彆扭,因為這怎麼看,都像是在說他自己。

扶蘇心下一凜,凝重的道:“高卿所慮不無道理,不知高卿認為,我們該如何防範?”

李慕道:“很簡單,建立一個秘密情報組織,專司暗中監視六國遺民。”

“這個組織的人必須精通潛伏偽裝,咱們防備六國遺民,卻絕不能讓他們知道咱們在防備他們。”

“那些可以確定已是真正歸心之人,咱們便可以撤掉監視,那些行為有異的,便持續監視,若有異動,當即果斷拿下。”

“如此一來,可保萬無一失。”

“這……”對於這個提議,扶蘇有些遲疑,接納了別人的投效,卻又加以防備,這與他的價值觀相悖。

李慕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開口勸道:“屬下知道,公子向來奉行疑人勿用,用人不疑,如此方能得到他人衷心擁戴。”

“對秦人來說的確如此,因為他們的切身利益,乃是與大秦緊緊綁在一起的,只有大秦強盛,他們才能過得更好。”

“但對六國貴族遺民來說,光復本國,自己做權貴才是他們的追求,畢竟真心愛民之人,終究是少數。”

扶蘇凝重的道:“高卿所言卻也有理,不過如今我大秦兵多糧足,因高卿之功,軍力也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強了何止一籌。”

“便是六國遺民聯合起來,又能聚攏多少兵力?他們想要復國,根本就是痴人說夢,螳臂當車,又怎會如此不智?”

李慕輕嘆一聲,道:“公子,屬下視公子如腹心,有些本不該說的話,屬下也願意與公子說,請公子細細思量。”

扶蘇聞言欣慰的道:“高卿視我為腹心,我亦視高卿如手足,你儘管直言,我絕不怪罪。”

孟子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李慕正色道:“敢問公子,你覺得當今天下,百姓過得如何?”

扶蘇道:“如今天下一統,再不復諸國亂戰時的舊景,除邊陲之地偶受外族侵擾,大部分百姓還是能安居樂業,衣食無憂。”

李慕頷首道:“不錯,如今百姓不受戰亂所累,只要不懶,衣食無憂是沒問題的。”

“但這些年大秦徭役繁重,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尤其是建造長城,不知多少家庭因此而家破人亡。”

“我們倒是都知道,陛下建長城,修直道,乃是為了抵禦外族,歸根結底是為保護大秦子民不受外族侵擾。”

“可百姓哪裡懂得那許多大義?若被有心人利用,扇動百姓揭竿而起,屆時天下處處烽火狼煙,大秦危矣。”

聽到李慕這番話,扶蘇冷汗唰的一下就下來了,他只是為人寬厚仁慈,卻並不蠢,知道李慕絕非危言聳聽。

如今天下一統不過短短數年,六國遺民在六國之地仍有極高聲望。

若當真起事,六國聯手攻打大秦,大秦縱有百萬大軍,哪怕能鎮壓下叛亂,也必定元氣大傷。

如果再有六國遺民身居高位,掌握大權,暗中相助叛軍,來個裡應外合,那大秦還真有傾覆之危。

扶蘇終於妥協,道:“高卿思慮周全,若非你點醒,我險些壞了大事。”

“便依高卿所言,咱們組建一個秘密組織,專司監視六國遺民,此事便交給高卿全權辦理,府上侍衛和親兵,任由高卿挑選。”

只有府上侍衛和親兵?那夠搞個錘子?

李慕微微垂首,道:“諾,公子,此組織監視六國遺民,只是建立初期的作用。”

“屬下想著,陛下深居皇宮,天下事都是透過臣子奏稟方才知曉,若有人膽大包天,欺上瞞下,難免受到矇蔽。”

“所以陛下必須要有屬於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未來公子若登基為帝,這個組織便能替公子監察天下,讓公子隨時掌控天下局勢,於大秦來說,實是百利而無一害。”

“所以咱們不能目光短淺,只著眼於眼下,而要為未來做打算。”

“人手不足也無妨,咱們可以從奴隸的孩子中挑選,從小培養出來的人,對公子和大秦的忠誠,也能更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