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沛說:“晏學士,既然您和柳姑娘有約,我們可否借光再討一杯茶喝?”

“這位是?”

王鈞益說:“這位是八大王府上葉公子。”又指林洙說:“此乃大理寺卿之子林洙。”又指邵應銓說:“這是刑部邵尚書之子邵應銓。”

晏殊介紹自己身後年輕公子:“這位是今年春試茂才富彥國。”

幾位一一見過,晏殊又說:“既然大家有緣相見,不如一同拜見此處主人。”

葉沛說:“如此甚好!”

王鈞益拉拉葉沛,葉沛假裝未見,大步流星跟著晏殊來了後面高閣。

後院有一間六櫞高閣,瓦頂木櫞,樸素而不落凡俗。幾個人一行上了二樓。

六人落座,使女獻了茶,等了片刻,一個窈窕美人從樓下迤邐走上來。

鵝蛋臉,柳葉眉,杏眼丹唇,肌如凝脂,畫著一個梅花妝。頭上梳著堆雲髻,插一支梅花簪。身著月白色抹胸長裙,外罩櫻粉褙子,衣緣和裙襬上都繡著紅梅花繡,十分豔麗可人,懷裡抱一柄鳳尾紫檀琵琶。

女人美麗,不止於容貌,她們天生帶著一種氣質。葉沛之英氣,丁月華之傲氣,八王妃之貴氣,太后劉娥之霸氣,而此時柳婉兒,則有一種風流婉約之氣。

葉沛見了,心想:這花魁娘子果然不俗,怪不得男人喜歡,就連自己也快要為之傾倒了。

柳婉兒上樓來對六人行“萬福”禮,然後對晏殊說道:“晏學士,讓您久候了。”

晏殊道:“柳姑娘莫怪,我在樓下遇到幾位賓客,便一同請上樓來了。”

柳婉兒說:“看幾位公子容貌,都是風流雅仕,婉兒榮幸之至。”

柳婉兒坐了一把春凳,輕彈了一聲琵琶,說:“幾位公子見笑,我先為大家演奏一曲《蝶戀花》吧。”

“六曲闌干偎碧樹,楊柳風輕,展盡黃金縷。誰把鈿箏移玉柱,穿簾海燕雙飛去。滿眼遊絲兼落絮,紅杏開時,一霎清明雨。濃睡覺來鶯亂語,驚殘好夢無尋處。”

柳婉兒邊彈邊唱,真是婉轉嬌聲,讓人聽的心都醉了。

就在這時,小樓外淅瀝瀝下起雨來,葉沛幾個人都站起來欣賞雨景。

憑欄遠眺,可以隱隱望見蓬山,回眸亦可以看見東華門內庭,窗外碧樹窈窕,春花滿蹊,真是絕佳一處賞景閣樓。

等柳婉兒一曲唱罷,那位富弼富彥國公子開口道:“此乃晏學士之詞呀!”

婉兒微笑著點點頭。

“今日景象甚美,此處真如神仙去處。”富公子又說。

多語的林洙半天沒有開口,現在忍不住開口說道:“美人、美景,就差美酒了!哈哈。”

正巧柳大娘端著一個托盤上樓來,介面說道:“我正來送這玉壺春,這下美人、美景、美酒都有了。”

幾個人回頭一看,柳大娘已將一隻汝窯天青釉的大肚玉壺春瓶子布上了桌,配著七隻天青釉螺瓷杯,果然美酒美器,又布四碟乾果,四碟蜜餞。

王鈞益為了在葉沛面前顯擺,頗有詩意地說:“這真是一片冰心在玉壺呀!”

富公子提議,“咱們不如來行個流觴令,由婉兒姑娘彈琴,酒杯傳到誰手裡,一曲彈罷,就由誰抽一支令籤,飲酒作詩填詞如何?”

晏殊贊同地說道:“今日人多,如此甚好。”

柳婉兒拿出一個竹筒,裡面裝著幾支竹製令籤,幾個人開始玩流觴令。

一杯轉罷,正到葉沛手裡,葉沛抽籤,是一支《青玉案》。

她緩緩飲了酒,臉望窗外,略一思考,來到案上提筆書寫:

“堂前把酒盞頻傳。楊柳依、雙飛燕。今日汴京春已半。此身猶在,亂花深處,寂寞誰家院。雨疏風驟落紅顏,點點行行淚痕滿。殘紅香消怎忍見。花莫要戴,杯莫要停,醉也莫要管。”

眾人來看,真是一首好詞!尤其是王鈞益,以為葉沛只是會武功,懂醫術,不想又寫得一首好詞,心中存著無限喜愛。

晏殊道:“好一位憐香惜玉美公子!”

想到最近發生的諸多變故,葉沛無奈地笑笑,“怎知我心內憂思強歡顏。”

柳婉兒以葉沛之詞又唱了一首《青玉案》,曲罷,酒杯正到晏殊手裡,他站起來抽籤,是一首《浣溪沙》。

“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閒離別易消魂。酒筵歌席莫辭頻。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一蹴而就,宛如落花流水般瀟灑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