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眸,一個淺淡的藍色身影坐在我面前,淺淡的眸子裡含著憂慮的殷切。我緊張的拽著他的衣袖無助的喚道:“哥哥,紈紈呢?紈紈呢?”

“紈紈好好的在房裡,你又夢見她了?你……常常從夢中驚叫著醒來嗎?”

無瑕搖著我的手,清澈的眼眸溢著微光。我才左右一望,彈墨紗幔後面是巨大的書架,身旁是青綠山水枕屏,哦,我在做夢。可是腦子裡忽然冰山崩裂般傾瀉出無窮的畫面,淚水剎那間噴湧而出,傷傷心心的凝望著無瑕喃喃道:“哥哥……”

“他們說你從雲頭上摔下來掉在院子裡,嚇得我和父親立刻趕了回來。可青玄聖君卻說你只受了一點輕傷,調息一下便好!現在感覺怎樣?”

我嘴裡還有一絲血腥的味道,可是周身血脈氣息順暢,無傷無痛。

“可能只是在無極宮上不遠處摔下來,以我如今的修為,並無任何內外傷!”

“那就好,好好你怎麼會掉下來?還是在家門口?”

我曾經歷過血脈筋骨撕裂之痛,為何這個痛,我竟承受不了……垂了眼簾淡淡道:“今天來回奔波,太累了,看見到家了就大意了……”

“唉,你今天確實太累了,怎麼沒帶靈兒呢?往返天庭幾次,又去方丈山,又是去人間,雖然在仙界只一瞬,可是在人間的時候,也是實實在在的算時辰的,你好好休息,陰天不要出門了!”

我怎麼睡得著?睜眼閉眼都是琯朗冷漠冰涼的眼神、流蘇樹的枯萎、瑤姬的奚落和嘲笑……腦子好脹,好痛……

“哥哥別走,我想你了,也想紈紈了……”

“紈紈的傷急也急不得的,你比紈紈還能哭呀,她從小到大多半都是假哭!可每次都哭得好慘,活靈活現的,還會動物叫,她學的狗叫連小豆子這個狗妖都能騙得過!我也真是佩服她!”

無瑕說起紈紈,臉上雖然微笑著,眸底卻凝著深沉的傷痛。忽然有人敲門,煙兒進來稟道:“世子、公主,天庭月老仙師和琯朗仙君來了!”

無瑕雖是在問煙兒,卻眼眸向我一望笑吟吟道:

“這是什麼組合?琯朗怎麼會跟月老仙師一起來?”

“月老仙師帶了表禮二十四端,王上正在大殿接見他們呢!”

無瑕訝然,不無納悶道:“這倒怪了!這是要給誰議親呢?”

表禮二十四端,這是議親的禮!議什麼親?給誰議親?北冥有喪啊!

“好像是給公主提親,婢子路過時,有一個聲音在耳邊告訴我的!”

琯朗來提親?怎麼可能呢!他今天才對我說了那麼些冷酷的話,怎麼可能來提親,何況哪裡有自己給自己提親的?

難道白天的事,是我在做夢?還是現在我在做夢?悄悄拉開右手衣袖,傷口隱隱生疼,至少現在不是夢!

無瑕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哦,哥哥,你還以為你妹妹是個人人都稀罕的寶貝嗎?

含光殿前,鬚眉長白的月老仙師剛好從大殿出來,一臉好事將近的神色舉著婚書對著我笑道:

“北冥王還未同意,琯朗還在裡面呢,我現在可就等公主用印了!”

雖然在月老面前偷聽有點尷尬了,不過管他呢!地主之誼就讓無瑕去盡好了。

“琯朗,我一直以為你是至誠妥善之人。你今天說這番話,你當我玄墨的女兒是草芥麼?”

草芥?琯朗還來告訴父親我們已然決裂嗎?呵呵,真是有始有終!!

“北冥王是否還記得半年前的那一聲巨響?您可知這並不是第一次!”

“噢?”

“上一次是在一百三十萬年前!”

永遠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父親竟然驚詫失聲:“什麼?”

“北冥王想必深知,當年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水火不容兵戈相向,終致天傾西北地陷東南,天地不存仙界覆亡人間灰飛煙滅!身為水神和火神之後,百萬年來,北冥和南冥從未聯姻!如今形勢迫急,若要四極聯合,唯此聯姻一途!”

父親已然從震驚中醒過神來,凜然道:“天庭指定誰做統帥,我玄墨定然遵奉號召義無反顧,為何一定要聯姻?”

聯姻?北冥和南冥?少微一向傾慕無瑕,難道是給無瑕議親?

“天地四極從未聯合,如今兩位皇子流放,天庭四王八帥各避嫌疑,且年邁者倨傲者皆有之。天下皆知,四級統帥唯戰神北冥王莫屬。然若非聯姻,北冥和南冥殊難合作。請北冥王憐憫天下,允准始影嫁入南冥!”

語氣有如北冥深海平淡無波,卻有如雷電深澈一劈,剎那間五內波濤洶湧,每一根血脈都似被悶雷劈裂,隱隱沉痛漫漶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