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我卻忽然間想起許久未曾見琯朗,腳下再不躊躇,信步走到雲霄宮前。卻見往日清冷的雲霄宮宮門大開,是琯朗回來了嗎?我欣喜的要邁步進門,卻見兩個宮娥走來拜見道:

“始影公主!尊者今日不見客!”

奇怪,琯朗宮裡不是沒有宮娥的嗎?難道現在他事務繁忙了,需要人打點了?唔,這兩個宮娥姿色平平,哦不,琯朗何時在意過女子的美色?平復了心境愉快的道:

“琯朗回來了?我自己去找他!你們去吧!”

“公主……”

一進院門,便覺一陣幽香撲來,流蘇樹開滿了潔白的花兒,一簇簇如雲似雪。仰望花叢心神俱陰,深深地吸幾口氣,便覺芬芳滿腹了。

喔,還真是他養的花呢,他回來了就開!

穿過低垂的花枝,一眼便見琯朗坐在殿中,青玉冠兒一襲白衣,倒是與流蘇潔白的花兒嫩綠的葉兒相配呢。我欣欣然親熱的喚著“琯朗”,躍到他身旁去拉他的衣袖:“你一回來就開花了,哼,故意在我跟前顯露這是你的花兒麼!”

琯朗竟驀地起身,將起未起之際拂袖間將正欲坐下的我甩開,力道之大竟讓猝不及防的我跌倒在地。他側著身子斜睨了地上的我一眼,冷冷道:“來人,送客!”

有兩個宮娥怯怯的過來扶我,我怔怔然看著他,眼眸清冷,神色如刀,琯朗他是怎麼了?我按捺住心中的不悅,深吸一口氣不死心的走近他身邊柔聲道:

“我來了,你為什麼趕我走?”

琯朗喉頭一動,眼神冷峻飄渺,低沉的聲音他嘴裡出來,卻好似從天外傳來,遙遠陌生:“公主請自重!”

自重?他竟對我用這個詞?腦袋嗡的一下好似停止運轉,茫然失措道:“……什麼?”

“方今天下大亂,便是男兒建功立業之機!兒女之情已非我所求,還請公主不要糾纏於我!”

糾纏?琯朗他……從我進門至此,他的目光從未在我身上停留,難道他被人傷損了元神,記不得我了?

“我是始影,你不記得我了嗎?”

“你叫始影,北冥王玄墨之女,北冥長公主。你的奶奶、母親因你而死,你的妹妹流紈為你不死不活,而我亦因你幾喪性命。你這樣的天煞孤星,在下豈敢沾惹?”

天煞孤星……是啊,原本也沒有錯……可他竟會這樣說我,竟然……他冷冽的面容沒有一絲波瀾,眼中是亙古不變的冷漠,臉頰上的每一根線條都好似尖利的刀刃,那曾經吻過我的溫暖的嘴唇竟冷漠的吐出這樣決絕的話,一字一句如利刃剜心,心碎成片……我掙扎著顫聲道:

“……你……不再愛我了嗎?”

“公主說笑了,本不曾愛過,何來不再?”

“你騙我,我知道這流蘇樹是你為我種的,你若真不愛我了,為什麼還要為我悉心呵護著它呢?”

“原來這樹讓公主誤會了,雲霄宮裡不會再有流蘇了!”

他揚揚手,如雪的花瓣片片墜落,轉眼已是花謝花飛如漫天飛雪灑落凡塵,落葉繽紛如秋風過往片葉無存,絕美的花海瞬間有如殘花堆積,憔悴枯萎,腐朽的味道里還夾雜著他冷漠的聲音:“將落花掃去,送客!”

絕望從心底蔓延,殘留的驕傲和自尊讓我還有氣力離開雲霄宮,釀蹌的奔跑著離開天庭。

為什麼?為什麼?

眼淚有如深澗流泉潺潺而下,怎麼抹怎麼也抹不完,索性任它順著臉頰流去。漫無邊際不便雲層茫然飛去,直到筋疲力盡才降落了雲頭落在一片樹林之中。

甫一落地便有一群獵犬圍過來狂吠!

連凡間的狗都來欺負我!

樹林裡幾個男子身負箭矢鮮衣怒馬,後面還有一眾隨從聲勢甚壯,正驅策馬兒向我奔過來。

藍衫男子跑近前來勒馬笑道:

“沒獵到動物,倒獵到個美人!”

後面幾人跟上來也都笑道:

“原來雲兄追的不是狐狸,而是狐狸精啊!”

轉身將行卻見那姓雲的從馬背上探出半邊身子,笑眯眯將馬鞭在我面前一抖,攔住我道:

“喲,小娘子怎麼獨身在此,這裡可有野獸呢,跟哥哥走,哥哥保護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