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愛,鬧夠了沒?”

聲音不緊不慢,三分嘲弄,三分認真,還帶了三分看熱鬧的語氣,聲調悅動而有餘音繞樑的魔力!

“誰要你管!你跟著我做什麼?走啊!”

這少女的聲音清亮悅耳,七分稚氣卻帶著十分惱怒,是紈紈嗎?是紈紈嗎?

茶客已然走得一個不剩,廳中桌椅翻飛,杯盞狼藉,唯有一個粉色的身影正肆意的將盤盞懸在空中飛舞,又一個個摔碎,掌風亂飛,將桌椅几榻都削成碎片!

不,紈紈怎麼會這麼囂張!

然大廳一角站著一個年輕女子,面如圓月,眼中蘊著憂慮,抿著唇焦灼的看著在廳中肆意破壞的少女,卻是一言不發。我心中的一凜,她是靈丘狐族的郡主靈機,自幼與紈紈形影不離,難道這毀壞茶舍的少女,真的是紈紈?

粉衣少女飛劍四旋,帳幔紗簾盡皆成片!

劍光清冷,和我的出雲劍一樣泛著月白色光華,只是劍身較短,白色的硨磲劍柄上刻著靛藍的飛雲流水紋。

寒光劍!

紛飛的紗幔碎片中,終於露出紈紈的臉,眉眼間的神韻越來越像母親了,雙眼清澈得像北冥春日融化的湖泊,卻含著十分慍怒瞪著瑤姬,嘴巴像小時候一樣微微的嘟起,發上彆著一支振翅欲飛的玉燕!

“你跟著我做什麼?我就要砸就要砸……”

是我的紈紈啊……啊……哈哈,這樣活蹦亂跳,這樣鬧騰,真好……

鬧吧,砸吧,使勁砸,哪怕把南冥王宮也砸了,姐姐也不會皺一皺眉!不過靈機怎麼愁色難掩,她是遇到了什麼難解的問題嗎?

靈機微微抬手,卻並無制止之意,只高聲道:“紈紈,我們回去了好嗎?”

“你要回去就回去!”

靈機咬咬唇,靜靜的站在了一旁。忽然空中一聲嘶鳴,靈機眼眸一亮,忙道:“紈紈,是靈兒在叫,它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靈兒是我的坐騎,是北冥最神速的一隻鯤鵬,翼展寬廣,毛色雪白,唯有脊背和尾羽邊緣有如鑲嵌了一道金邊。出生北冥深海,卻以九天清氣為食,故而能翱翔九天四海。六百歲時父母便將它給了我,是伴著我長大的夥伴。

紈紈一怔,靈機趁機拉住紈紈道:“靈兒從來不叫的,會不會是世子的金睛獸來了?”

紈紈小時候最喜歡跑到瀚海冰原上挑戰麝牛、雪犛,這些牲畜雖不會傷害她,卻難免有失控的時候,我往往令靈兒護著紈紈,靈兒便伸了兩爪一摟便將紈紈抱了起來。紈紈大呼小叫極喜歡這種玩法,常常抱著冰原上的小動物們讓靈兒將她們抱著飛起來。靈兒常常樂顛顛的與小動物們這樣玩耍,有一日我和靈兒從深海回來,卻見無瑕的金睛獸在追逐一隻有孕的雪獅,靈兒憤怒的嘶鳴著揮舞巨翅扇跑了金睛獸,從此見它一次便要跟它打上一架!

靈機這樣說,難道紈紈是偷跑出來的?

果然紈紈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靈機吁了一口氣,從懷中拿出一塊金子放在櫃檯上,才離開茶舍,轉到後山。

一道金光劃過天際,忽然又從雲間急急俯衝下來,“嗚……”的一聲悲鳴,音調盪漾出一圈金光,紈紈高叫道:“靈兒快走!”靈兒低迴徘徊了一圈,才消失在層雲間。

它難道感覺到了我?紈紈來茶舍,是想念我嗎?靈兒也一定很想我了。我卻不敢跟得太近,待無極宮的黛瓦紅牆出現在瀚海冰原上時,靈機與紈紈道別,紈紈扭過了頭不理她,靈機嘆了一聲,看著靈兒落了地,方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