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唇槍舌戰

埃林一路上只有十一歲的奧倫娜作伴，後者各種像“騎著掃帚飛屁股會不會痛？”“他們為什麼不用球棒打對手的腦袋？”之類的問題她聽了無數個，她自己滿肚子的感想卻苦於沒有聽眾。

杜尚這一問正中她的下懷，埃林頓時滔滔不絕地說起了感受。杜尚忽然想起平時埃林守店一有閒暇就會拿本書來讀，是個十足的文學愛好者。此時她從電影這一載體的整體優勢一路談到赫敏形象背後的反對女性束腰的進步思想，思路之活泛，引用之廣博，杜尚覺得簡直能直接當成影評發表了。

他開玩笑地提了一句，埃林卻說：“你不會缺影評的，弗朗士的作家都等著罵你呢。”

杜尚知道前些天埃默在衛報上發表的評論文章，作為本地文壇領袖，他的話確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作家群體的立場。埃林的話提醒了他，“我現在得認真考慮要不要和你邀稿了。”

“你認真的？”埃林有些難以置信，“你要我和全市的作家打筆仗？實話告訴你，我在文學上的最高成就就是在《都市女人報》過了幾次稿，那之後不久他們就宣佈永久停刊了。”

“就我所知，打筆仗不需要什麼文學成就，”杜尚說，“而且你也不用獨自對抗全市的作家，《時報》的老闆可以拉攏，他可以為我們聯絡與埃默不同心的作家，劇作家，記者和獨立撰稿人。”

“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埃林感慨了一句，難掩內心的興奮，“而我要和我的文學偶像同臺競技。”

“怎麼樣？”杜尚看著她，埃林點點頭道，“好吧，好吧，我幹了。”

另一邊，露易斯、維託、葉蓮娜完全沒有加入他們對話的意思，他們仍在討論剛才的遊戲。

“為什麼我給邪惡化身潑流動的水一點效果也沒有？”維託不解道，“這應該是對抗吸血鬼的傳統招數。”

葉蓮娜說：“你投擲技能的等級太低了吧。”

“潑一盆水還要用到投擲？”

露易斯靠在椅背上說：“實際上，沒有任何記錄正面說明七十二魔神裡存在吸血鬼，但是很多關於它們的描寫都有類似於它們會痛飲人類鮮血的敘述。”

“所以它不是完全的吸血鬼？”

“沒錯，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它是從海溝裡鑽出來的，如果流動的水能殺死它，那它在這個世界一露頭就死了。”

“好吧，那它到底有什麼弱點？”

露易斯忽然間有些恍惚，“怎麼了？”維託問，她搖頭道，“我只是沒想到，我還能看到有人主動想要了解拉託科維奇系的神話知識。”

埃林的注意力被他們吸引，“你們在玩什麼？”

“一種桌遊，”杜尚解釋道，“叫拉託科維奇的呼喚。”

……

電影公映的第一日，報紙上的風向還算正常，第二天也是一樣，就好像電影的成功已經讓反對者的聯盟不攻自破了。但事實證明，他們只是在考慮要如何展開攻勢，電影公映的第三天，票房即將突破十萬元之際，埃默在大本營《衛報》上發表了文章，“電影——一劑教人逃避現實的廉價魔藥”。

一時之間，追隨者群起響應，“刺激過後還剩下什麼”、“虛構背景——光明正大地說我要騙你”、“抵制魔法勢力入侵精神生活，普通人能做的三十三件事”等等或有些道理，或是隻要屁股不要腦子的文章鋪天蓋地在大小報刊上出現。而團結在《時報》之下的力量也奮起反擊，一時之間，弗朗士人民的生活變得好不熱鬧。

談論天氣已經成為了過去式，現在兩個弗朗士人見面，第一句話很可能就是誰又在報紙上和誰槓上了，哪些經年的死敵因為反對和支援電影又打了起來，哪個知名作家因為說了句兩邊都不討好的話引群嘲後怒而宣佈封筆。

因為關注這些天的唇槍舌戰，杜尚被科普了一堆關於弗朗士文壇的愛恨情仇，他估計像他一樣的人絕對不少。這實在是個意外收穫。

另一邊，電影院依然場場爆滿，雖然在反對方攻勢最為猛烈的那幾天，他們的生意確實受到了一定影響，但後來又有所回升。越來越多的中立觀點開始出現，主要集中在《弗朗士西區報》和《演員生活報》裡，共同之處在於，所有有眼光的人都將電影評價為“具有顛覆性的創舉。”

杜尚這幾天在和芙洛博雅忙著量產放映機的事，幾天前，因為格哈特院長的幫忙，鍊金協會的鑑定官非常有效率地完成了對攝影機和放映機的一系列認證，杜尚坐實了發明者的名頭後，他們就立刻著手聯絡具有海德爾液體加工資質的工廠。

憑著曼恩家族的人脈，這件事情毫無難度。預計本月下旬，第一批總計50臺放映機就可以新鮮出爐，若無質量問題，他們會要求工廠逐步提高產量。而現在，他們已經在從茫茫多求購放映機的買家裡挑挑揀揀了。

“富蘭克林大賣場？他們想怎麼放電影？他們有安靜昏暗的環境嗎？”哈德良影院樓上的辦公室裡，杜尚拿著一張檔案向查理·迪倫問道。

查理前不久剛被芙洛博雅從某個曼恩家族產業抽調過來幫忙，他已經熟悉了當下的業務，回答說：“這是必須的條件嗎？”

“沒錯。”

“那可以由我們指定施工隊幫他們修一個，作為出售放映機的附加條件。”

杜尚說：“查理，別做多餘的事，我們的首要目的不是賺錢，選一個環境優美的買家，觀眾的觀看體驗會直接影響電影口碑。”

昨天，拜厄洛基的訊息傳回來，他們已經成功在那裡註冊了名為“世界影業”的公司，管理電影相關的一系列業務。杜尚佔了一些股份，不過第一第二大的股東分別是芙洛博雅和曼恩資本。這也是他與芙洛博雅商議後的結果，相較於待在大公司，他更願意成立獨立的電影工作室。當然，目前在電影的發行上他還必須依靠世界影業。

辦公室的門從外面開啟，芙洛博雅在眾人的問好聲中走進來。

她有些緊張地對杜尚說：“有一個好訊息。”

杜尚吃驚地看著她，“你確定是好訊息？我猜就算帝國海軍來襲你的表情也不會比現在嚴峻。”

“那我大概會笑出來。”她說，“這次不一樣，紀錄片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