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川外城酒肆。

落日餘暉中,酒肆垂簾下走出兩位青年,渾身酒氣,面色暈紅,走路歪歪斜斜,互相攙扶著。

“痛快,痛快,比我在那大夫府中喝得爽快,又是這禮,又是那禮,我喝酒就想躺著,大聲說笑!”梁易呵呵笑著,又飲了一口沽來的黃酒。

管且扛著木劍,甩了甩暈乎乎的頭,說道:“是極是極,我做那廊下食客,也頗多約束。”

梁易抬頭看了看天,見還未晚,便說道:“走,去告示處看看!”

兩人於是跌跌撞撞,來到外城城門口。

此時國人農耕而回,都聚集在告示榜下,但十個裡面有九個不識字,剩下的一個還只識一半。

好在這榜邊有專門的通讀之人,他見人員聚集眾多,便再次宣榜。

“榜文:今天下承平,四海清寧,離王欲擇佳偶,故立高閣琅姝。列國需各獻美女六百,立秋之前,送至王城鹿野……”

讀榜人唸了一大堆,後面盡是些歌功頌德之話,國人已聽不下去了,大罵了起來。

“暴君無道!”

“什麼天下承平,我等飯不飽肚!”

“竟說倘若家中姿色尚可女子便需獻出,豈有這等之禮。”

梁易和管且對視一眼,離了城門口,朝巫觀而去。

路上,管且說道:“六百美女,七國加起來,豈不是四、五千?”

梁易點點頭:“想來那離王吃了壯陽藥也架不住這多人,得死在床上。”

管且憤憤不平:“如今民生疾苦,路常有餓殍,卻還要選美,是要棄社稷於不顧麼。”

兩人一路行至城中山腳下,街邊之人全都在議論選美之事,看來不需多久,便要傳遍天下了。

梁易和管且拜別,上了巫觀。

“師兄,你回來了。”鍾古正在院中練劍。

梁易拍了拍腰間的錢袋笑道:“是啊,這回大撈一筆,可以吃香喝辣的了。”

辛小竹聞聲從屋內跑出,急忙問道:“師兄,你下山掙了多少錢幣?”

“不多不多,也就三十刀。”

石尺給的玉璧還挺值錢,梁易找了個商人一當,換了三十青銅刀幣,接下來巫觀的開支完全不用愁了。

辛小竹小嘴張得老圓,抱著錢袋,和財迷一般,呵呵傻笑,顯然是覺得不用餓肚子了。

梁易坐在院中,看鐘古練了一會劍,說道:“師弟,碧雲法修煉的如何?”

鍾古擦了擦額頭的汗:“我天資愚鈍,始終入不得門,比不得師兄啊,只能勤練。”

梁易心想,那是殘缺的法門,要入門不知道多難,鍾古便是再練個幾年也是徒勞啊。

此前與喉傾對決,他體內氣竅靈力已虧空,雲紋之內的灰燼罡風也一絲不留,如今終於閒了下來,倒是可以一邊調養一邊指導鍾古。

念及此,便道:“師弟,明日可隨我出城修煉。”

鍾古神色激動,當即大聲應道:“願隨師兄!”

……

而此時,遠在數十里外的喪魂塢。

不知為何,竹海已被血霧淹沒。

無盡的悲,無盡的苦瀰漫,天地愴然,直叫仙鬼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