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原鄉。

正午時分,鄉前土道之上,出現了兩道戴青笠的身影。

梁易停下腳步,腳踏在樹下的大石上,解下水袋,仰頭喝了一口。

他扭頭對身邊人說道:“怎樣,說了很辛苦吧,你在臺裡,跟著宮主們看典學巫多好,偏要和我漫山遍野跑。”

身旁的女子正是嬋,她聽了梁易的話,摘下青笠,抹了抹額頭的汗道:“我也是巫宮弟子,遲早是要斬妖除魔的,你就是不想帶我來,所以想讓我自己走。”

梁易心思被識破,大笑幾聲,說道:“你沒有修為,參與到這種事情裡來,自然讓人擔心,倘若你如今已破竅,成為煉氣士,我自不會阻攔。”

嬋正色道:“我已經跟隨宮主在學法,就要入門,很快便可以成為你的幫手了,你莫小瞧我。”

梁易自然是連連點頭,笑著不說話。

在樹下休息了一會,梁易便呼喚嬋進入廣原鄉。

前段時間,他一直在教導嬋學習巫祝之道,順便還回了躺塗川看看小竹,故而此時已快秋分,才開始調查廣原鄉鄉民失蹤事件。

廣原鄉內,幾百棟民居佇立在道路兩側,因常年沒有修繕,已變得破敗不堪,四處都是窟窿孔洞,佈滿了蛛絲網。

“我們要找什麼?”嬋問道。

“不知,畢竟在卷宗上,這些人都是離奇失蹤。”

梁易走進一棟民居中,拿起灶臺邊佈滿了灰塵的陶罐,只見裡面裝著早已發綠的水體,想來是當年做飯時,還未來得及倒入鍋中。

雖時隔兩年,但各戶民居之中的陳設並未被改變,仍舊保留著當年之態,梁易挨家挨戶搜過去後,發現大多數人家確實都是正在做晚食。

“嬋,你說,可能是什麼事,讓這些人飯都丟下不做了?”梁易問嬋。

嬋思索了一會,說道:“我在樓桑村時,並未見過這樣的場景,畢竟漁民打漁一天回來,已是很勞累,便只想快些吃了晚食歇息。

即便是在四季祭祀之時,村民也是吃了晚食之後,才參加宗廟祭,沒有什麼比吃飯更重要。”

“說的是,一家不做飯可以理解,這全鄉都不做,那可就太古怪了,想來是被迫停手,只是不知這外力是什麼。”

梁易運起青燈,將全鄉都搜了一遍,但並未發現有怪異氣息。

“祥和村還有人倖存,如今這廣原鄉,一個人影沒有,有些難查啊。”梁易不禁感嘆。

“那該怎麼辦?”

“只能去附近村落問問了,看看有沒人,知道一些當年的訊息。”

出了鄉,梁易便找附近找樵夫、農夫打聽了一下,得知離廣原鄉最近有一個叫彥來的村子。

兩人當即前去村子裡拜訪。

彥來村是一箇中等的村子,只有幾十人。

得知梁易的來意後,一位已過耄耋的長壽老者接見了兩人,他是彥來村前前代村長。…

在古樹下,老者對梁易說道:“廣原鄉的鄉民,想來已成了山的子民。”

梁易微驚:“這是何意?”

老者說道:“人是萬物生靈之長,年輕人,你覺得說得對嗎?”

梁易沉思一陣,說道:“想來是不對的,這天地遼闊,誰又能說誰是長。”

老者點點頭:“不錯,很難說清,但對於我等山民來說,那大山便是長。

我們世世代靠山而活,祭祀供奉,而山也有靈,為我們提供庇護。”

梁易見老者神情肅穆,不禁問道:“老村長的意思是,廣原鄉的鄉民失去了山的庇護?”

老者嘆息一聲,說道:“群山之間,有著偉力啊,廣原鄉鄉民將山上的木頭全都砍光了,定然是觸怒了大山,故而降下偉力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