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瘡痍的土地上,山火瀰漫。

一老一少坐於火圈之中。

符煜身軀佝僂,面容枯槁,面板在漸漸失去光澤,如同枯樹一般。

他幽幽的聲線透出。

“匣中有三劍……”

“一名山鬼。”

“二曰止戈。”

“三為國殤。”

報出三劍名號,符煜氣喘了幾聲。

過了一會,他繼續說道:“山鬼在劍匣的第一層,乃是國殤的陰影,它縹緲無蹤,不可捉摸,便如林間的山魈鬼魅一般,你前番曾想讓我為你鑄劍,這劍便是為你量身打造。”

梁易喉頭哽咽,原來讓他去求助劍料都是騙人的,符煜早有為他鑄劍之心。

“止戈在劍匣的第二層,乃是國殤的劍柄,它混沌古樸,浩然平和,如青銅之鼎,可鎮萬物,此劍一出,兵燹消融,四宇清寧,乃是我所求之劍。”

撫摸著東君劍匣,梁易突然明白了符煜心中所想,他鑄劍一生,劍鋒所出,帶起無數腥風血雨,不得安寧,或許心中早已內疚無比。

“至於第三層,裝得乃是國殤本體,它裝載著天地間的悲與傷,是寂滅之劍,劍魂承載其中,曾經是離王要求我所鑄之劍。”

東君劍匣共分上、中、下三層,呈平齊之態,山鬼、止戈、國殤三劍各自棲息於一層。

“國殤出時,萬靈嚎哭,似有國破山河崩塌之態,我心知此劍如若無法掌控,定然要造成生靈塗炭,故而用扶桑神木鑄出東君劍匣。

東君者,天日也,惶惶浩然,兩者氣息迥異,可互為制衡。”

梁易恍然,東君之名原是由此而來。

符煜身上的氣息忽有忽無,便如那人族之火一般,彷彿隨時都要熄滅,他感應到自身的變化,不禁語速變快。

“我害怕日後有宵小會覬覦此劍,故而匣身用了巧工之術設計,隔絕劍息,沒有秘術便無法開啟劍匣。

成劍之時,我將它埋在竹林之中,本想等你前來,告知劍匣之秘,但沒料到,有一妖前來塢中,破開了禁制,將我挾持。

我本不想令此劍被天下所知,但此番它自行出來護我,靈氣洩出,想來已有所驚動。

如今我將這劍匣開啟之法告知於你,你當速速帶它離去……”

梁易凝神靜聽,謹記法門。

符煜讓他複述一遍,確認無誤後,才點頭道:“只有到了非啟不可的地步,才可開啟劍匣,切記!”

梁易自然記在心中。

“但凡名劍便要擇主,國殤較之其他劍,更是如此,那日劍成光柱,乃是魂柱,只有與劍有緣者才可看到,你能見到光柱,我便將劍託付於你。”

“多謝符老增劍!”梁易真誠感謝道。

“劍已有魂,但缺失了一角,這一角在我身上,往後你需自行補上,令它完整。”

“梁易不知該如何補魂。”

符煜伸出乾枯的手,放在梁易肩頭之上,目光慈祥,柔聲說道:“它不是劍,你不要想著控制它,你需要明白它,但更需要讓它明白你。”

這是符煜鑄劍一生體悟之理,他毫不吝嗇地傳授給梁易,循循教導,便如同對待自己的弟子一般。

聽他語氣溫和,梁易不禁眼眶紅了,已經預感到了什麼,哽咽道:“符……符老!”

梁易前世孤單,獨來獨往,只有父母能理解一二,來了離朝,遇到符煜和元夫人,雖相處日短,卻覺好似親人知己,如今但見他們便要遠行,已是悲痛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