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旁,三人各坐一方,成三角之勢。

匡胤恆不勝酒力,臉已有些暈紅,但聲音卻仍是清亮無比。

“廢除井田制,令田地歸平民所有,士族不得擁有田地,只拿俸祿。”

管且插嘴道:“封爵授田,自古便是如此,倘若這般做,豈不是要割士族的肉?”

“便是要剝了他們的皮,削下他們的肉,這天下才能太平!”匡胤恆呵呵笑了起來,又連喝幾口酒。

管且心頭震撼,他本以為匡胤恆會給出什麼更為溫和之策,沒想到他更狠,直接要砍掉士族的命根子。

“這立糧閣是什麼說法。”

匡胤恆猛然低垂下頭,說道:“此事不著邊際,純粹我個人臆想。”

“但說無妨,我等坐於這郊野之中,便是這大離天子,也管不著我等說什麼。”管且朗聲說道。

匡胤恆點點頭,繼續說道:“井田廢除,賦稅自然需要有專人來管,這糧閣,便是專管天下田稅,從此後賦稅不經士族之手,直歸大離統算。”

“倘若糧閣之人監守自盜如何?”

“說的有理,還需再設一監察之處,直歸帝下,每年執天子令,巡視天下各大糧閣,上報詳情。倘若監察處舞弊弄權,則再設一處,令起互相制衡。”

匡胤恆說完,管且呆立良久,許久拱手嘆道:“匡兄高見,管且自愧不如。”

匡胤恆急忙擺手,說道:“管兄所言仍有施行可能,我說之法當不得真。”

梁易心想師弟還是更偏法家一些。

不過聽到兩人互相吹捧,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聽到他的笑聲,兩人都是一驚。

“師兄為何發笑?”

“是啊,梁易兄為何發笑,莫非是恥笑我等市井小民,妄論國事?”

梁易搖搖頭,撥了撥火堆說道:“自然不是,只是覺得兩位見解不凡,不禁感嘆不已。”

匡胤恆急忙說道:“師兄莫要說笑,你的才智遠高於我。”

“怕是梁易兄心中也有高論,在旁看我兩笑話。”管且調侃道。

匡胤恆頓時將酒壺丟給梁易,示意他快說說。

梁易苦笑,說道:“師弟平日遍觀策論典籍,管且想來也看了不少書,而我是神道中人,只通占卜、祭祀之道,對於國事是狗屁不通啊。”

匡胤恆和管且只是起鬨,讓他快些說說,莫要藏著掖著。

梁易雖然一向不喜歡高談闊論,但今日火堆旁的兩人,皆是熱血激進之輩,各自說出了肺腑之言,不禁也有些感染了他。

“其實在我看來,兩位說的都很好,不過當下恐怕無法施行,只因附庸與被附庸的關係並沒有打破,士族始終關心的還是自身之利,下層國人其實很難改變目前處境。”

“那師兄覺得應該怎麼做?”

“其實這種事我並沒有太過操心,時代滾滾,就像戰車的車輪一般,或許哪一天就會有一位賢明的君主出現,體察到百姓的苦楚,令他們有一隅之地立足。”

匡胤恆和管且對視一眼,梁易似乎隱隱在暗示什麼,但又未言明,令人難以捉摸。

梁易見兩人神色思索,估計在苦思冥想他說的話,忍不住笑道:“其實想太多也沒用,我如今就不想那些,只想著有酒喝,有肉吃,巫觀有所起色,便覺很是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