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秧雞森林。

這是一片巨大的原始森林,其佔地足足有兩個伯爵領那麼大,方位則東起玉米城領地,南接紅湖領與古橡城領地,西抵落日之海,濱海大道橫穿其中。

作為西境的門戶之一,秧雞森林防禦等級比不上金牙城或深穴城等山區,但只要堵住濱海大道,敵軍就會像無頭蒼蠅一般在森林中亂轉,直到士兵們喪失攻入西境的信心。

此刻,森林深處,紅湖路的某個路口,一個小型軍營正在快速成型。

二十名身穿破舊鎖甲、帶著尖角盔的農民兵正在將砍下來木頭做成柵欄,以攔截騎馬經過的敵人,剩餘的近三十人則在搭建帳篷、爐臺、簡易馬廄,他們甚至有閒心做了個廁所,好讓領軍的騎士體面一點。

隨軍的蹄鐵匠正在修騎士的馬蹄,一名身配白底黑色蠍尾獸紋章的青年正盯著蹄鐵匠看。

“為什麼修馬蹄子能讓你感到舒適呢?”

青年威姆斯的叔叔,羅倫特·洛奇騎士問道。

他是有產騎士洛奇家族的族長,受到封君家族徵召後,帶著自己管轄村子裡的九個成年男人,以及侄子威姆斯·洛奇,再加上克雷赫家族給的四十名新近召集的武裝農民,來到這處路口駐守。

他們的任務,就是監視這處路口,攔截幾人、十幾人的斥候小隊,以及向秧雞廳稟告可能到來的大隊人馬。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清除無用的雜物讓我感覺這個世界還是有救的。”威姆斯答道。

他是個很憂鬱的人,最近的局勢更是讓他焦慮不安。

擁龍者的兩萬大軍已經進逼到了西境東部的銀山城附近,南邊的紅湖又有河灣大軍在集結,如無意外,西境人與蘭尼斯特家族將在接下來的一兩個月裡遭遇三百年來最屈辱的時刻。

更糟糕的是,西境人的盟友谷地艾林家族按兵不動,北境的波頓家族無力也不想南下伸出援手,風暴地的黃金團遙不可及。

威姆斯非常困惑,局勢已經崩壞到了這樣的地步,為什麼凱巖城的大人們,尤其是主管封君家族的凱馮大人為什麼不投降呢?

雖然他對歷史不是很清楚,但隱約也知道,只要貴族的投降,國王一般不會為難,頂多發配首惡之人去絕境長城或流放到東大陸。

等到蹄鐵匠將燒紅的馬蹄鐵烙在修整齊的馬蹄上後,威姆斯忽然失去了對這行為的興趣。

他直起身子,轉向自己叔叔,“您說說,為什麼凱馮大人還在堅持呢?難不成我們真有轉機嗎?還是說貴族們堅信敵人打不到西境深處?”

個頭矮小但極為壯實的羅倫特看了好一會兒侄子沮喪的臉,才回答道:

“我們洛奇家族只是貴族們養的武士,老爺們讓我們幹什麼,我們就按要求做。再說了,難道你還想弄明白凱馮大人的想法?你有那腦子嗎?”

修完一隻馬蹄的蹄鐵匠卻對陌生的騎士叔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位爵士,我覺得是這個道理:村子裡殺豬的時候就一刀子,因為豬已經在豬圈裡養著了,但殺散養的狗時還需要給它點好處,誘使它過來後再想辦法綁住狗子,要是誘騙不過來,就沒辦法了。”

“如今的局勢,要是我們直接投降,那就是豬圈裡的豬,任憑國王與河灣人宰割。但我們要是反抗一陣兒,說不定還真能搏出條活路來。”

面板黝黑的蹄鐵匠呵呵一笑,露出自己黃不拉幾的牙齒,這才繼續手上的工作。

聽了好一會兒的羅倫特直接揚起手裡的馬鞭,就往克雷赫家給他配的蹄鐵匠身上抽去。

“就你懂是吧?我堂堂一個受封騎士,還需要你給我講道理?”

他動手又快,蹄鐵匠根本來不及反應,身上重重捱了一鞭。

但羅倫特再次揚鞭時,卻發現抽不下去了。

“叔叔,人家說的還是有點道理的,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野蠻?”

威姆斯伸手攔住了羅倫特的動作,然後自語道:

“既然結果還是投降,為什麼雙方不展示一下自己實力就行,還要拉上幾萬的軍隊,等到試探一番後再談判?”

看不起平民的羅倫特卻沒有為難侄子,他悶哼哼道:“想那麼多幹什麼,等馬蹄修好了,我們就去東邊看看,聽說河灣人的先驅部隊已經從紅湖北上,我們不僅要攔截,還要了解附近軍隊的動向。”

作為一名騎士,他盡職盡責的想法沒錯,但永遠來不及實施了。

至少三百騎人馬具甲的河灣精銳騎兵忽然從東南側的小路附近竄出,不顧樹林的遮攔阻擋,向著這處小營地發起了進攻。

“來的好快!”羅倫特又驚又怒,自己的馬蹄鐵還沒有上好,可不方便跑路。

他怒聲問道:“蹄鐵釘上了嗎?”

“好了好了。”剛剛捱了一鞭子的蹄鐵匠連聲回答,儘管最後一隻蹄鐵只釘了一顆釘子,但他還是謊稱完工。

“好極了,侄子你帶著士兵堅守營地,我去給秧雞廳報信。”

說完,羅倫特也不管已經大亂的手下,直接翻身上馬,朝著西邊策馬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