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乃是戶部尚書之子,二等男爵朝廷四品居中郎詩仙範閒大婚的日子,許久沒有大事發生的京都,今日顯得格外熱鬧。

天河大道是京都最安靜整潔美麗的一條街,兩邊都是各部衙門,年關將近,哪怕今天乃是十日之首的輪休,是官員們難得的放鬆日,他們卻也沒辦法完全放鬆,加上今日是戶部尚書大公子範閒大婚的日子,不論是不是戶部的官員,總是要去的。

這次大婚在京都算是轟動無比,夫家範氏家族在京都本就是大族,司南伯範建因為與皇室之間的那層關係,近些年聖卷頗隆,前幾個月便接任戶部尚書的位置。

新郎倌範閒,更是位最近在京中風生水起的人物,不提他剛到京都時當街擊殺北齊八品高手程巨樹的英勇之舉,單就殿前那次灑後詩瘋和出使北齊的事,便已將他推到了人言峰頂。

女方當然也很了不得,新娘子雖然是年初才歸宗林氏,但畢竟是前宰相大人林若甫的女兒,宰相已然告老還鄉沒錯,可他當了多年的文官之首,門生故吏遍佈朝堂,如今他女兒出嫁,這等沒有任何政治風險的婚事,諸官還是很願意參與的。

新郎新娘都是私生子,這事兒除了普通吃瓜百姓外,已然被京官們集體遺忘了。要知道新娘子真正的身份在這些京官中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他們也早就偷偷將禮物的規格提高了幾個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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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範閒像個木偶一樣被五個婆子打扮著,棠平覺得好笑的同時,也在心裡做了個決定,那就是他結婚時,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種折磨,反正自己不似範閒,只要和便宜岳父溝通好,婚禮如何舉辦的自主權還是很大的,向範閒大婚這樣繁瑣可不是他想要的。

“有什麼好看的?”本就被婆子們‘折磨’得欲仙欲死的範閒,看著好友幸災樂禍的模樣,頓時時就氣道:“我今日所受之‘折磨’,過幾天也必將在你身上上演,你現在笑得有多‘猖狂’,時候到了就有多‘狼狽’。”

範閒這話倒也沒錯,慶國的婚禮儀式一般是在傍晚的時候才進行,可是範閒今天居然天不亮就被人從床上拖了起來,洗澡,刷牙還好說,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在洗漱完畢後,五個婆子們就碎碎念著開始用溫水化胭脂,這可把範閒嚇慘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當新郎倌還要化妝!

“我哪裡比得上你範大詩仙啊!”對於範閒的‘威脅’,棠平明顯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他澹澹一笑道:“我和若若都商量好了,婚禮能精簡的都精簡掉,而且岳父和姨娘都說了,只要不墮了範府的臉面,如何操作都是我和若若說得算。”

聞言,此刻的範閒那是無比羨慕,很明顯,現在婚禮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忍受極限,他一開始也曾抗拒過。但因為某些眾所周知的秘密,他和林婉兒的婚禮,暗地裡是由宮中出面操辦,就算是戶部尚書範建親自出面,也只能是讓婆子們不給範閒上太厚的粉底而已。

“迎親時,你可否與我同去?”抗拒無果的範閒,也不願看好友兼未來妹夫在自己面前得瑟,他一邊強忍著受不了的情緒,任由婆子們在他直裾的大紅禮服裡面,穿上三層名稱不一的內裡,一邊對著棠平說道:“你知道現在我身邊沒什麼可用之人,有你在身旁策應的話,萬一發生什麼也能……”

看著範閒身著臃腫的禮服,上面還掛滿了玉佩、彩絛、花穗,顏色鮮豔地直打眼睛,棠平笑得更歡樂了。

自己的問話,對方竟然不與理會,還在那肆無忌憚的笑著,範閒頓時就更加‘不爽’地說道:“問你話呢,我說你能不笑了嗎?”

“海老今天會跟隨在你身邊。”好不容易收斂笑容,棠平正色道:“你說的,岳父他沒有同意,他說不合適,再說我去拜會過老跛子,他說已經請示宮中,今天五處全員出動,會在京都周邊布控,由他親自坐鎮,不會有事的。”

“這有什麼不合適的。”範閒不滿的輕聲咕噥一句,不過想到海老加上暗處的五竹叔,他也是安心不少,於是便說道:“這樣也行,畢竟府中不能一個能抗的人都沒有,有你在這我也能安心。”

二人對話也沒避諱這些婆子們,這幾個婆子都是範府老人,忠心是不用懷疑的,再說就算她們將這訊息透露出去也沒事,反正二人所談之事,在有心人眼中也不算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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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閒這光是把這衣服穿好,就花了許多時間,待他穿戴整齊,身體也已經僵硬的不能動了。

“時間不多了,快些出去吧!”被範建安排來盯著範閒的棠平,見事情差不多了,便出言提醒一句。

棠平這一發話,範閒就被婆子們戴上頭冠,繫上玉牌,銀製鞋釦硌腳,錯金衣領硌脖子,像個傻子一樣地被婆子們推到了前廳。

範若若今天也打扮的挺喜氣,一改往日裡略嫌冷清的氣質,身上換上粉紅的衣裳,顯得格外有精神。她看著未婚夫將故作可憐模樣的兄長帶了出來,忍不住掩唇而笑。

棠平見範若若今天這與往日不同的打扮,頓時就是雙眼發亮,快步湊到她的身邊,抬手指著範閒,搞怪道:“這人像不像個臃腫的大花粽?”

“嗯!”未婚夫在調笑自己哥哥,範若若不僅沒有幫哥哥說話的意思,還煞有其事的打量哥哥一番,然後笑意盈盈地點附和道:“還真是粗壯了圈,想來嫂子見了也可能認不出來。”

“你還是那個乖巧聽話的若若嗎?要是知道你會變成這樣,我當時就不該撮合你們,等陛下給你賜婚多好。”一時氣結的範閒,裝作痛心疾首的模樣,一邊說著話,一邊往棠平和範若若身前踏了兩步,不成想身上佩飾太多,走動時竟然是不停鐺鐺作響,於是只能無奈駐足,自嘲道:“這哪裡是臃腫的大花粽啊,分明是可以移動的噴彩大風鈴。”

“好了,吉時快到了,你們有什麼話等以後再談。”就在三人說笑時,穿著同樣端莊喜慶的柳如玉,快步走到廳中,她唇角含笑地打斷三人談話,對著範閒輕聲說道:“閒兒,迎親的隊伍要快些出發,到了那邊還有許多流程,要是耽擱太久,恐會誤了拜堂的吉時。”

“是。”

為了自己的幸福,範閒強忍‘痛苦’的對柳如玉行了一禮,然後化作沒有感情的噴彩大風鈴被眾人簇擁著出門迎親去。

範府門口,一陣鞭炮響了起來,範閒略微有些失神地被眾人送上迎親的大花轎。

“去吧!”棠平站在大門口的石階上,對著裝扮喜氣管家模樣的海讓低聲吩咐道:“中途應該不會有事的,不過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你也無需逞強,暗中有那個瞎子跟著,有他在沒人能拿範閒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