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竹是範閒的最強倚仗,聽棠平問起有關五竹的訊息,他不由得身子一正,目光灼灼地盯著棠平,問道:“你從來都不關心這些的,能說說為什麼嗎?”

“嗯。”鼻翼鼓動棠平輕哼一聲,眼神始終落在兩人中間的火盆上,思忖一會,說道:“南邊不用查了,是大宗師的手筆,那位神秘的大宗師是衝你和五竹來的。”

“大宗師。”範閒沒有詢問棠平情報來源,同時也不會懷疑情報的真假,只不過此刻他臉色卻是異常難看。

在這一個大宗師就可以震懾一個國家的世界,很難想象被一個大宗師給盯上是什麼感受。

“不是已知的四大宗師。”棠平一邊在火盆邊緣搓著手,一邊頭也沒抬的繼續說道:“有人知道這個神秘的大宗師是衝你來的,故意在南邊散播你的訊息,想引他一路北上。”

棠平的聲音很輕,很隨意,可這一字一句落在範閒的耳中,卻猶如泰山壓頂般,讓他呼吸困難。

“時間和具體動向。”過了好一會,坐在鬆軟毛毯上的範閒,後背衣衫已經被冷汗打溼,可他全然沒有心思顧及這些,聲音極為低沉地說道:“我也沒辦聯絡到五竹叔,只能自己提前準備。”

“見過他的人都死了,我也得不到具體訊息。”棠平微微搖頭,然後說道:“不過我已經把通往京都的全部路線都部署了探子,希望能探查到吧。”

“查不到也要查,你知道的,如果放任不管,會是我無法承受的後果。”

範閒心頭微微一沉,他知道普通人要探查大宗師蹤跡有多困難,只不過事涉自己和家人的安全,讓他已經顧不得許多了。

“擦擦。”緩緩抬首看向範閒,見他鬢角已經有了汗水,棠平伸手從邊上拿起一條毛巾,丟到範閒懷中,說道:“沒那麼嚴重,就算五竹不在,我們只要計劃好,京都城內也是有很多高人可以對付他。”

“你覺得他隱藏了這麼多年,會為了我暴露嗎?”也許是棠平的話起了效果,亦或是範閒從小培養的心性有了成效,再他深深的呼吸幾次後,終於是恢復了平靜,只見他一面用毛巾擦拭被汗水打溼的鬢髮,一面聲音冰冷地說道:“我不可能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的。”

“也對,如果我的情報沒錯的話,在南邊散播訊息的共有三撥人,一是監察院的渠道,二是宮中渠道。”說到這,棠平看了範閒一眼,才繼續說道:“這第三個或許就是你的五竹叔。”

這次訊息對於範閒來說無疑是比之前的更讓他難以接受,不過已經沉下氣來的他,聽著棠平吐露的訊息,也只是擦拭汗水的手微微一頓,旋即就又恢復正常。

“怎麼?這次終於能心平氣和了?”

棠平略帶笑意地看著範閒。

“你有什麼想法就直說吧!”

如果不看他拿著毛巾的手,那不瞭解範閒的人,或許會被他坦然自若的表情給欺騙過去。

“這個神秘的大宗師,大機率是來自神廟,難道你母親就沒有給你留下對抗神廟的手段?”棠平的聲音很低沉。

“這個……時間到了,你自然就會知道,想來不會讓你失望的。”範閒目光如炬,盯著棠平那平靜的臉頰,好奇地反問道:“難道你不準備和我說說你的計劃嗎?”

棠平和範閒認識這麼多年,配合也是相當的默契,他知道範閒能猜到點什麼,於是道:“很簡單,他既然是衝著你來的,那就好好利用這一點,借他之手除了秦老狐狸。”

“就這?”範閒無奈的閉上雙眼,緩緩道:“我想聽的是具體計劃。”

“這就得靠你自己想了。”棠平唇角帶難以察覺的微笑道:“陳萍萍不會讓你死,五竹也不會,至於宮中那位就不知道了。”

雖然心裡很想問候棠平的老孃,但顧念他是自己為數不多的夥伴,範閒只能強忍內心衝動,說道:“你就忍心在一旁看著?”

“你會有辦法的,不是嗎?”

…………

…………

範府後門此刻頗為熱鬧,以慶國戶部尚書範建為首,十幾個人圍繞著幾輛不起眼的馬車站在成一圈。

“娘。”被母親柳如玉攙扶著的範思轍,緊緊攥著拳頭,眼神滿是不捨地看著母親,說道:“孩兒這次去到澹州,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柳如玉沒有開口,該交代的她早就跟兒子交代清楚了,此刻眼裡盡是擔憂和不捨,可她也沒有辦法,不說這是範建親自決定的,就單論自己兒子捲入的事件,離開也是最好的選擇。

“去到那邊要好好聽奶奶的話,千萬莫要在如以前那般胡鬧了。”站在柳如玉身邊的範若若,見此,便上前一步對即將遠行的弟弟說道:“姨娘這邊有父親大人在,你無需太過擔心。”

聞言,範思轍偏頭望向神色嚴肅的範建,看著父親一如往常的嚴肅,哪怕知道自己要被‘流放’出京都,也是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範思轍微微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轉頭看向範若若,心緒複雜地說道:“姐,父親、父親他……總之你一定要幫我照顧好孃親。”

看著面色依舊略顯慘白的弟弟,範若若這會覺得他終於是長大了,再也不復以往胡鬧的樣子了。

……“咯吱、咯吱”聲,打破了場中的氣氛,只見一輛馬車搖搖晃晃的駛到後門處。

馬車剛一停穩,棠平和範閒便從車廂裡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