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陳梟的神情更冷了幾分,扯了一下嘴角,“四皇子殿下貴人多忘事,不記得也實屬正常。”

言罷,陳梟握緊了韁繩,一夾馬肚,超過了趙晉與趙行之兩人。

趙晉與趙行之面面相覷,他還能看見趙行之臉上的驚愕之色。

“本殿以前當真見過他?”趙行之伸手指著自己,目光帶著幾分不可置信。

趙行之不知曉,趙晉更加不清楚,他來汴州,才幾個月的時間。

趙晉輕咳一聲,“殿下,我們先走吧。”

之後,趙行之與陳梟兩人相看兩厭,彷彿隨時都能打起來。

隨著他們逐漸深入河東郡地界,見到的災民也越來越多。

道路兩側,不是餓殍,就是奄奄一息的災民,或者是,坐在路邊,骨瘦如柴的災民。

饒是趙晉見過不少人間慘劇,此時也忍不住稍稍瞥過頭。

同時,眾人見到最多的,是人性劣根。

當災難發生,人走到絕路上時,道德變成了最脆弱的東西。

趙晉見到,有人易子而食,有人因為一口已經餿了饅頭,爭得頭破血流,甚至殺人害命。

眾人經過時,所有的災民,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彷彿冒著綠光的餓狼,只要他們膽敢停下,就會立刻撲上來。

哪怕趙晉三人中,看見此情景最為心軟不忍的趙行之,也不敢貿然停下。

對於這些災民而言,縱使他們祭出官府的身份,亦沒有任何用處。

只要能活下去,他們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趙晉擰著眉,命令道:“全軍加速前行!”

再這樣下去,這些災民,說不準會不顧他們騎著馬,直接衝上來。

只是,在距離河東郡郡治之所,還有半個時辰的距離時,趙晉他們不得不停了下來。

這是入城的唯一一條路,而眾人面前,此時被災民將道路堵得水洩不通。

趙晉握緊了韁繩,回頭看了一眼,他們身後也全是衣衫襤褸的災民。

“怎麼辦。”趙行之強行冷靜下來,喃喃道。

“衝出去。”

“衝出去。”

趙晉與陳梟異口同聲道。

兩人對視了一眼,紛紛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打算。

趙晉揚起馬鞭,微微俯下身,握著韁繩的手不由收緊,“待會哪怕直接踩踏到災民的身體,也不能停下!”

這句話,趙晉是對趙行之說的。

趙行之畢竟是在深宮長大的,雖然上過一次戰場,可當時他面對的是敵人,而如今面對的是可憐的災民。

萬一心軟之下,有了些許遲疑,便當真能夠被這些災民生吞了。

物理意義上的生吞。

一路走來,趙晉已經見過不止一起,食人肉的事件了。

趙行之閉了閉眼,復又睜開,“本殿知道輕重,宣平侯放心。”

聞言,陳梟側頭瞥了一眼趙行之略有些蒼白的臉色,輕“嘖”了一聲,倒是沒有再嘲諷趙行之。

他早該知道,這個人看著冷靜理智,其實心軟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