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的應天,已經如夏天的小火爐般熾熱,曬在人身上,似乎連骨骼和五臟六腑都要燃燒起來。

周乾命人將馬車停在秦淮河旁的樹蔭下,免得把馬曬壞,鄭和立刻將徐妙錦扶下來,道:“奴婢去叫門。”

“不用。”周乾搖頭制止, 他試探著去院門的木頭方格里找鑰匙,果然找到了一把,雖然有些生鏽,還是那把。

但是,院門是從裡面關上。蔣瓛立刻跳進去,將門栓抽開,站在旁邊。

周乾道:“妙錦, 你要與我一同進去嗎。”

“不了, 我在院子等你,夫君一定有很多話要和阮小姐講,臣妾進去反而不方便。”

周乾感激的看了眼她,“好。”

踏上樓梯,周乾走到二樓處,將門推開,看見床上躺著個穿白色單衣的女子,有些瘦,正是阮宜良。

看見門沒有上木插銷,周乾嘆了口氣,她都不怕有歹人進來?

“宜良。”

床上的人睜開眼睛,愣了半晌,似乎以為自己做夢,揉了揉眼睛尋起來道:“真的是你。”

“是我。”周乾抱住她道:“我來看你了。”

“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她眼裡帶著淚道。

“我今天是來帶你進宮的,到時候禮部會把聘禮送到你家去, 這些我們就不用操心了。”

阮宜良看到自己心心念唸的人當然是高興的,但是她忽然想到另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她如果進宮了, 藕粉作坊和白糖作坊怎麼辦。

到那時, 她肯定是不能再管的。

誰知周乾說自己已經有了安排,讓她不要擔心其他。

“徐小姐她知道麼?”阮宜良不希望徐妙錦有什麼隔閡。

“她在樓下,隨我一同來的。”

阮宜良立刻趿了繡鞋,跟著周乾走到門口,果然看到院中站著個穿錦衣的女子,笑著抬頭:“阮姑娘。”

兩女見了面倒比跟周乾見了更親。

看著兩女在那裡嘰嘰喳喳的聊天說話,周乾命鄭和去將賬簿都搬到周家酒樓去。

阮宜良說要收拾包袱時,徐妙錦搖搖頭道:“不必,宮裡什麼都不缺,到時候你需要什麼,我都讓他給你置辦齊全。”

“對,衣服這些宮裡有,只需要把賬簿帶回去就成了。不要站在這裡說話了,去告訴你娘一聲。”

周乾開心之餘,也不忘把阮宜良的母親去看望下,這是他應該做的。

阮梁氏擦了擦眼淚道:“要是宮裡住不慣,就回來住。”

周乾笑道:“不會的,有我跟妙錦兩個人,沒有人敢欺負宜良,若是您老人家想進宮, 今天我們一起去。”

阮宜貞許久不見周乾,她倒是有些陌生,怯怯的,有些瘦弱,但已經有十一二歲的樣子。

五官如今也長開了,看起來有美人的底子,周乾看了看她道:“宜貞,你不認識我了?”

“周哥哥。”她柔柔的喊道。

“嗯,宜貞要不要跟你姐姐一起進宮裡玩玩。”周乾笑道。

阮宜貞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

她看著阮梁氏。

“沒事,你想你娘了,便回來。”周乾對她說完,看向阮梁氏。

大致意思就是說帶阮宜貞去宮裡可以識文斷字,到時候周乾可以給她尋個合適的王公子弟。

東宮有很多空屋子,朱允熞和朱允熥都是認得阮宜貞的,便帶著她到處去走一走。

徐妙錦道:“夫君,臣妾不方便伺候你,就讓宜貞和臣妾睡吧。”

周乾看了眼阮宜良,點頭道:“你來安排,不過將宜良住的寢宮和你的安排近一些,你們兩在宮裡做個伴。”

阮宜良如今也不是以前那般膽怯的女子,做事說話也很得體,她從周乾和徐妙錦的對話中,得知她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