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在曹爽的安排與建議之下,曹芳派遣了四朝元老、太常卿常林常伯槐親自主持此事,以太牢之禮於城南的辟雍堂內祭祀孔子,並以皇帝的名義將孔子的得意弟子顏淵配享於孔子廟內。

【注一:辟雍,本為周天子所設大學,校址圓形,圍以水池,前門外有便橋。《禮記》又有辟雍、上庠,東序、瞽宗、成均為五學,均為大學。東漢以後,歷代皆有辟雍,作為尊儒學、行典禮的場所,除北宋末年為太學之預備學校(亦稱“外學“外,均為行鄉飲、大射或祭祀之禮的地方。漢班固《白虎通·辟雍》:“天子立辟雍何?所以行禮樂宣德化也。闢者,璧也,象璧圓,又以法天,於雍水側,象教化流行也。”】

【注二:四配,指顏淵﹑子思﹑曾參﹑孟軻。舊時以此四人配祀孔子廟。顏淵﹑子思居東,曾參﹑孟軻居西,通稱四配。】

與此同時,經書石刻的事情,也迅速有條不紊的開始執行了起來。不久之後,洛水南岸、國子太學門外,就在前漢《熹平石經》之西,大魏的三體石經終於豎立起來了。

此石經之上,刊刻有儒家經典《尚書》、《春秋》以及《左傳》諸經,因其上經文都是用古文、小篆和漢隸三種字型寫成,所以便被坊間百姓稱為三體石經。

不僅如此,此經文字型,乃是當朝書法名家們,特意模仿了大儒邯鄲淳的字跡書寫而成的。很快,當今天子聰慧好學、通曉儒經,喜好儒家仁政愛民思想的訊息,便傳遍了洛陽城以及周邊郡縣的大街小巷。

而太傅、舞陽侯府中,有人聽到這個訊息之後,自然是有些坐立難安了。

這半年來,大將軍曹爽啟用寒門名士、把持禁軍典兵宿衛之權,天子身側、州郡之間、臺閣之內,盡皆都是曹爽起用的人才,這對以司馬家為首的世家大族來說,無疑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家主司馬懿南征之後,正在班師回朝的路上,因此府中一應大小事務,此刻都是由長公子司馬師處理的。

此刻,舞陽侯府正堂之內,司馬師、司馬昭兄弟二人,正與吳應、以及剛剛遷為尚書法部郎的陽裡亭侯賈充,以及尚書兵部郎衛瓘,還有即將外任中山太守的陳騫,廷尉掾高珣,散騎侍郎、騎都尉、關內侯荀顗等人商議著什麼。

沉不住氣的司馬昭抱怨道:

“父親千辛萬苦南征,結果功勞卻都被曹爽佔去了,大哥,此番真是讓曹爽這廝佔了個大便宜!”

氣質日漸陰沉狠戾的司馬師此刻倒是平如止水,他輕聲勸止道:

“子上,何必如此急躁,咱們不是正在商討對策嗎?”

吳青雖然已被司馬師休棄,但熱心功名的吳應卻並沒有因此怨恨司馬家。吳應此刻開口道:

“曹爽黨羽,此番不僅有南境大勝之功,朝堂之內,此番他們也是搶佔了先機啊。”

身為朝中後起之秀,與鍾會、裴秀、羊祜齊名,被稱為“鍾裴衛羊”、擅長兵機謀劃的尚書郎衛瓘,此刻言道:

“吳兄所言極是,此番曹爽搶先舉薦鄧士載屯田,真可謂是名利雙收,一舉兩得。”

荀顗沉吟半晌之後,也說道:

“不僅如此,此次曹爽推動陛下祭祀孔廟,將陛下九歲通《論語》之事昭告天下,對我等而言......”

不等荀顗說完,司馬師便立即打斷了他的話語,此刻,司馬師眼神中光芒閃爍不定,他沉聲說道:

“景倩,慎言。”

座中眾人聞言,心中自然心領神會。司馬氏與士族藏於心底的謀劃,在他們心中,其實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此次曹爽推動祭孔、刻碑二事,大大增加了曹氏的威儀,這自然不是眾人希望看到的事情。

近年來宣告漸顯、與荀顗、陳本陳騫兄弟、王弼王沈二人齊名,有著“荀陳賈王”之稱的賈充賈公閭,此刻低聲言道:

“以我之見,此番太傅還朝之後,我們還要和曹爽在朝中打一場大仗!”

滿心好奇的高珣不禁開口問道:

“哦?不知公閭所說的硬仗,所指為何?”

高珣早些年本是個心性純良的少年,但自從與東鄉公主成婚之後,他便變了。東鄉公主早年心繫夏侯玄,但卻未能得償所願,一直心中恨恨。自與高珣完婚後,更是日日與高珣尋釁,日積月累之下,高珣漸漸便對夏侯玄心懷恨意。再加上他叔父高柔高文惠,乃是司馬氏的死忠,他如今自然便一心一意與夏侯玄作對了起來。

司馬師此刻聽了賈充的話,心中一動,他不禁開口詢問道:

“不知公閭,有何良謀?”

賈充笑道:

“此番南征,曹爽一派之漏洞,正是出在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