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莽吏遭誣、孝子蒙難(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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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廷尉高府之中,家主高柔高文惠正在撰寫勸諫天子的表文,而高俊、高誕、高光,以及高珣兄弟幾人則在堂外偏閣之中一同商議處理著近幾日來發生的幾件案子。
第一件事情,說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宜陽縣的一個小吏,典農劉龜,近日趁著休沐,來了京都遊覽。一日,他與三兩好友在黃公酒壚小酌了兩觴,策馬兜風時,路過了皇城北城外的小林,由於他平日裡不常來洛陽,因此不識得這片小樹林乃是皇家禁苑。
趁著酒勁兒,他取出了隨身攜帶的弓箭,竟大膽的在這禁苑之內射起了野兔!
雖然劉龜犯下了私闖皇家禁苑的大罪,但細究起來,充其量不過是射死了兩隻野兔而已,並不算什麼傷天害理的罪過,只要他處理得當,此事儘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好巧不巧的是,此事讓劉龜手下的一名不知是何姓名的功曹給知曉了。
這名功曹平日裡就與劉龜有些齟齬,他抓住了這個好機會,又怎麼會輕易放過。
就這樣,此功曹並沒有幫劉龜壓下此事,而是直接找到了洛陽的校事,將此事添油加醋的抖摟了出來!
那校事知曉了此事,立即就將此事稟告給了校事官何曾何穎考。
【注一:前文何瑞諫之名,乃是何曾在陳郡何氏的族名並非表字。何曾字穎考。】
何曾自從故衛將軍曹纂曹德思謝世之後,擔任校事官不過數月,如今,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因此事無鉅細,自然是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因此皇帝很快便知道了這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本來劉龜罪不至死,但不巧的是,近來正是獵法最為嚴峻之時,而告發者又是劉龜的死對頭,許多細節經過他濃墨重彩的渲染,倒成了劉龜刻意挑戰天子威嚴而故意馳獵禁苑了!
這樣一來,劉龜自然難逃重罪。天子雖然盛怒,但除了宮中大案,向來不輕易親自斷案,因此此事便成了廷尉高柔的任務。
而高柔為了歷練諸子以及族中後輩,一向都會將這些雖然糟心但卻並不如何難斷的案子交給後輩娃娃們去處理,因此高俊、高誕、高光,以及高珣四人此刻才在此處商議著廷尉府這些大大小小的案情。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情也落在了高珣四人的頭上。
依據本朝制度,無論大小官員,遭大喪者,百日後皆當起覆上任。
大司徒董昭董公仁屬下的一名小吏解弘,在數月前遭遇父喪,如今守孝早已滿了三月餘百日之期限,恰逢朝中人手緊缺,急需解弘返回朝中任職。
本來解弘受敕當行,但他不知何故,竟以疾病為辭,上表請求推遲復任!
這表文傳到了皇帝的眼前,皇帝自然以為這個解弘要麼是因為懶惰在藉故推諉,要麼是因為他想要沽名釣譽,藉此事搏一個孝子的美名。
不論是因為哪一個原因,這都是曹叡無法忍受的。
曹叡盛怒之下,竟批覆了八個字給解弘:
“汝非曾、閔,何言毀邪?”
此八字雖寥寥數語,但卻分量不輕。
曾、閔,即是曾參與閔子騫兩位孔門賢徒。
此二人不僅是孔門同窗,而且也皆是古時聞名的大孝子。
民間一向傳有曾參齧指痛心的佳話:曾參少年時家境貧寒,時常親自入山打柴以維持生計。一日,曾參家裡來了客人,獨自在家的老母不知所措,就用牙咬了咬自己的手指。
曾參打柴時,忽然覺得心口一陣劇痛,他心中覺得一定是母親在呼喚自己,於是他立即便揹著柴禾迅速返回了家中,當他向母親跪問緣故時,母親這才說:有客忽至,吾不知所措,故才齧齒。
而閔子騫,則在民間流傳有單衣順親、鞭打蘆花的傳說。這閔子騫乃是曾參的同門師弟,亦是孔子高徒之一,在孔門之中,一向以德行與顏回齊名,為孔夫子座下七十二賢人之一。
閔子騫少時即為後母不喜,時時遭到後母虐待,在一個隆冬,後母以蘆花替綿製成的衣服給閔子騫穿,而將棉絮衣物留給自己所親生二子來穿。
三九嚴寒之際,子騫著此蘆花衣,自然寒冷難禁,因此顫抖不已,其父卻不知情,反斥之懶惰,因此取家杖笞閔子騫,這不打不知,一打之下,父親才見子騫衣綻處有蘆花飛出,父親心中詫異,又去檢視那後母之子的衣服,又發現二人所穿皆是厚絮。
其父心中自然愧忿之極,因此盛怒之下欲休子騫後母。
不料子騫以德報怨,竟跪求於地道: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單。
其父聞此言,心中對子騫的愧疚更是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但他轉念一想,自己一怒之下休妻確實也非理智之舉,於是這才饒恕了後妻。
從此以後,繼母對待子騫如同自己親子,全家終於得以和睦相處。正所謂:閔氏有賢郎,何曾怨後孃;車前留母在,三子免風霜。
閔子騫至孝如此,就連其師孔夫子都曾稱讚他說: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
而此次皇帝給解弘的八字批文,正是在斥責解弘:你並非是曾參、閔子騫那樣的至孝之人,竟還有臉說自己因居喪過哀以至損害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