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陛下他,約莫這幾日,應該會返京了吧……”

忙活了一整天的曹叡,此刻以他骨節分明而修長的手指按揉著隱隱發酸的太陽穴。

一旁手執蒲扇侍候的婢女自然不敢言語,而坐在曹叡對席的曹肇則開口回覆道:

“殿下,按照龍舟的日程,如果陛下在途中沒有阻礙,三日內便可抵達京城。大鴻臚他已然將迎接陛下事宜安排妥當,京中已然無事,殿下何故憂心?”

曹叡雖然不住按摩,但他的眉心卻依舊緊皺著,以至於眉心中出現了一道淺痕:

“長思所言不差,但,李豐、李翼兄弟保護阿鑑一事,尚不能掉以輕心,且夏侯玄那小子,最近不知又在搞什麼名堂,看他這架勢,怕是要和曹子廉對著幹了。”

曹肇、曹爽、衛烈、毌丘儉等聞言,倒是大吃一驚,曹爽急忙問道:

“如何?殿下是說,夏侯公子要與驃騎大將軍……”

曹叡微微一笑,目光中倒沒有慍怒,反而多了幾分笑意:

“是啊,河東參天巨樹,看來還需夏侯折之!”

曹爽、曹肇,以及隨侍一旁的毌丘儉、衛烈、畢軌等一干東宮僚屬聽了曹叡此言,紛紛會意,大家相視一笑,心中頓時覺得輕鬆無比。

塵埃,終於即將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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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陵侯府中,夏侯玄難得的在家中擺了一場酒會,特地叫來了曹羲、荀粲等一眾好友,還有已經漸漸與大家打成一片的於桓,以及夏侯獻、夏侯奉兩位堂弟。

當然,今日夏侯玄還特地請來了光祿勳府的二公子,自己將來的妹夫,和逌。

之所以舉辦這場宴會,夏侯玄除了與闊別一段時間的好友們相聚以外,則是為了看看自己這個將來的妹夫究竟人品如何。畢竟,自己就只有徽兒和羽兒這兩個妹妹,倘若所託非人,自己這個做哥哥的就實在是不夠稱職了。

忙了這麼長時間,一切的局,都只需陛下回到京城,便可引刃而解了。

夏侯玄心想,如果不出自己意料的話,曹霖、曹洪他們,是將所有的賭注都下在了東武陽王曹鑑殿下身上了。

此番,如若他們能夠在陛下返京之前,害死曹鑑殿下,即便栽贓不到平原王殿下頭上,陛下也一定會雷霆震怒,畢竟平原王殿下此刻是監國,一個監國,如果連自己的親兄弟都護不好,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保護呢?

但夏侯玄堅信,以平原王殿下謹慎小心的行事作風,以及李豐李安國的過人才具,應該不會被這兩個急躁輕佻之人成功算計。

而一旦陛下回了京城,平原王殿下只需要交出雷離,自可以讓曹霖此生徹底與太子之位絕緣。

而蘇家茶肆小廝所招供的曹洪府上那位與雷離私交甚密的李家將,即便被曹洪滅了口,也足以成為陛下處理曹洪的完美藉口。

夏侯玄堅信,陛下對貪吝奢侈的曹洪,應該早就想要下手了吧。

屆時,曹洪這顆參天巨樹一倒,曹霖自然再也無法與平原王殿下爭鋒,而平原王殿下,自然也就可以穩居太子之位了。

一切,都即將塵歸塵,土歸土。

這也正是夏侯玄此刻還有閒工夫與心情與諸友飲酒歡聚的原因。

“阿玄,這可是我從爹爹那拿來的好酒!”

曹羲笑著,將一罈酒放到了案上。

“羲弟,你又偷了舅父的好酒吧,哈哈哈!”

夏侯玄這些事日雜事纏身,曹羲這段一直在幫平原王曹叡跑腿辦事,剩下的時間雖然算清閒,但也會被衛鳶叫去郊遊,要麼陪荀粲、傅嘏,以及好不容易休沐的諸葛誕喝酒遊玩,因此兄弟二人已經好些時日沒有碰面了。

曹羲一笑,拍開封泥:

“這次可是我正大光明向父親要來的,要是再偷酒,我的屁股可就要被父親的軍棍打爛啦!”

滿堂好友聞言,忍俊不禁,都與夏侯玄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

夏侯玄拍了拍手,幾名侯府侍女立即開始忙活著上菜斟酒了起來。

夏侯玄笑道:

“諸位,今日,咱們難得相聚,定要不醉不歸!”

“謝夏侯兄盛情!”

堂下眾公子紛紛舉觴相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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