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翼和曹興都把話說這麼明白了,朱壽自然是反射弧再長也品過來意思了。

他瞪著眼睛不敢置信地道:“這……可是……當初陛下可是指著先帝靈位信誓旦旦說了那些話,他這一國之君、儀表堂堂的,能那麼一本正經胡說八道?”

他下意識回想了一下當初的畫面,腦海裡映出那張臉,笑意盈盈、溫潤如玉,對著他們這群人一口一個「叔伯公」叫著……

不像是這樣撒謊不眨眼的背信棄義之人啊?

朱允熥能把這群人忽悠住,其一是利用了這個時代的人對於唯心主義、神神道道的意識思想侷限性,另外一個就是他那張人畜無害的臉。

雖然他肚子裡壞水不少,但不得不說,他的外表還是非常具有欺騙性的,以至於……就算這段時間對朱允熥的所作所為產生了懷疑、產生了這樣躍躍欲試的想法,朱壽等淮西勳貴心底裡其實依舊更願意相信朱允熥,相信那些承諾。

也是因此,當他們聯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心裡都極其不平靜。

不過相比於朱壽,張翼和曹興二人還是相對清醒不少,對視著交換了一個眼神,雙眼微眯道:“朱壽,話是你這麼說的,那你倒是給咱分析分析,他不早不晚地在這時候重懲貪腐之人是為的什麼?這眼下都快要到年節時候了,就算要查賬也得等年後來不是?”

這話直接就把朱壽給噎住了,讓他一時再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他知道,解釋不了。

他們約莫是得認清現實了……

短暫的沉默過後,張翼也沒心情繼續玩兒了,把手裡的骰盅“砰”的一聲重重往桌上放下,一邊收拾著自己面前的銀票、寶鈔、銀兩等等塞進兜裡,一邊沒好氣地道:“別猶豫也別糾結了,咱現在該想想,這代表了什麼,咱們接下來……要如何應對!”

曹興也三下五除二收拾了自己的家當。

面上露出狠戾不滿的怒意,抬手把桌面上的瓷杯用力往地上一砸,哐噹一聲在地上變成了瓷片碎渣子,同時還勃然大怒地斥道:“警告咱!?他憑什麼!?是忘記了自己那位置是怎麼坐上去的了?”

膽子大!莽!

這就是淮西勳貴,這就是驕兵悍將。

他們都是當初跟著朱元璋一起打天下來的,能從一場場戰役、一次次拼殺中活到現在的人,就沒幾個孬的,都有著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匪氣。

心裡哪兒有那麼多對皇權的尊卑敬畏?否則他們這幾天也不敢那麼明目張膽地貼臉開大,對朱允熥做出那般試探之舉了。

再加上朱允熥這次上位實打實算是他們扶上去的。

他們平日裡能作出一副和和氣氣的恭敬模樣。

可真要對立起來……他們顯然是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好脾氣,該發怒發怒,該放厥詞放厥詞。

“這世上能警告咱的有且只有一個!那個人早就裝棺材裡被埋到鐘山去了!他警告個屁啊!!”說完,曹興直接一個“hetUi~”,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朱壽也不再糾結,冷哼道:“就是!老曹說的這話在理!要是能面上客客氣氣的,咱念著當年與開平王之間的情分和敬意,也不是不能和他這外孫做個融洽君臣,可若是他想把咱這這一群老虎往後永遠關在他的籠子裡去……那咱不能答應!其他人都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