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痛不如短痛,藺川思量至此,忽而長身而起,舉杯繞過眾人。

「這些年承蒙諸位照顧,蓋三方才活得這般如意。姑姑待我如親侄,其他人亦未將我視作外人,九溪給了我家的溫暖,我卻不能終老於此。念頭未達,心志未滿,不闖蕩一番,有愧男兒身。」

藺川頓了頓繼續道:「今日藉此機會,向諸位道別,不成不歸家。」

藺川說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眾人靜默無言,怔怔地看著藺川,都以為他吃醉了酒,只有蓋嬰露出溫婉的笑容,似是早就料到有此一天。

魏谷主反應過來,亦跟著起身,端起酒杯:「蓋家侄兒有情有義,老夫為此敬你一杯!少年英豪理當如此!」

飲罷續言:「而今四皇昏聵,中洲百姓疾苦,世道妖亂久矣,尚需義士英豪出世,還中洲一個太平盛世。若非侄兒在此一役中力挽狂瀾,勇謀並現,老夫還真不敢下次豪言,老夫信你定能在中洲闖出一番天地。」

魏谷主說罷,竟直接端起酒罈,旁若無人地仰頭灌入口中。

魏夫人剛要起身勸阻,忽見魏半山霍然起身,一句「我也信你!」,之後也有樣學樣,將酒罈往喉間傾倒。

藺川眼角微潤,抱起酒罈與之對飲,看得出這父子二人亦是真性情,胸有大志,卻難能施展。

木溪面色煞白,猶如失了魂一樣,昂著精巧的下巴,看著身邊豪放不羈的少年,面對飛濺而來的酒漿,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

佳人恨離別,酒漿濺羅裙……

……

月明星稀,九溪谷口。

夜風吹散了藺川大半酒意,只剩微醺。

五年的安逸時光,並沒有讓他頹廢,隨著記憶的復甦,仇恨與大義如芒在背,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他,這裡並不是他的歸宿。

一旦告別,他再無半分停留的理由,至於木溪,他不想說太多,情緣二字不提也罷,說出來只會徒增傷悲。

對於木溪來說,藺川並非良人,若是他依舊渾渾噩噩,記憶未曾復甦,他倒是希望與這個凡塵仙子共度餘生,在這山清水秀的河谷中。

藺川看了一眼塔樓頂上的倩影,長嘆一口氣,轉身離開,不再回頭。

「夜風難挽意中人,星月長明寄相思。這姑娘倒是個痴情種,主人何不將其……」

「閉嘴!」藺川瞪了一眼身邊突然出現的紫裙女子。

「哼,裝什麼清高,你們男人還不都是一個德性……」慕容朧月撅了撅嘴,小聲嘀咕著。

「慕容朧月!」藺川沉聲道。

「啊!我什麼都沒說!我是說您是男人中最那什麼的……」

「以後在人前人後都不許稱我為主人,稱我公子即可,切記!」

「哦…好的,主…公子…」慕容朧月拍了拍傲人的胸脯,一副心驚膽戰的模樣,她倒不怕藺川懲戒於她,就怕藺川不搭理她。

慕容朧月好容易獲得新生,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她這副純欲魅容,加之妖裡鬼氣的氣息,實在難能拋頭露面。

……

四日後,泯江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