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城的新年,要比蜀州城熱鬧得多。

劍南道近年來一直在打仗,今年才算是告一段落,再加上秋天的水災,張韜無心也無力去大張旗鼓、勞民傷財地搞什麼活動,反倒是承平已久的泰安城,節日氣氛非常濃厚。

自玉京城的外城門,到兩儀城的內城門,筆直寬闊的凌霄大道兩側樹上,掛著五顏六色的紙燈,白日裡只是個點綴,到了夜裡則流光溢彩,煞是好看。每年的過年前一天,趙光都要在宮內宴請百官,名為“辭舊宴”,席間主要是對諸位大臣一年的辛苦和功勞予以肯定,勉勵其再接再厲。今年的宴上,趙光龍顏大悅,宣佈從過年到上元節,泰安城取消宵禁,百姓們可以隨意走動,遊玩夜市,觀賞花燈。除京兆尹譚吉以外,百官對此都很是贊成。

和普通百姓一樣,皇家也要吃年夜飯,除了駐守隴西的趙篆無法回京,其他人都早早就聚在一起,等著趙光的到來。

和三皇子趙隸一母同生,都是出自嫻貴妃的二皇子趙行,和趙隸長得卻不是很像。相比於身強體壯,英武之氣頗似趙光的趙隸,趙行更像是一個文弱書生,只是眉目間眼光流動,頗有神采。和其氣質相匹配的,便是趙行的才名,這位二皇子從小就才氣逼人,趙陵在世時曾稱其為“麒麟孫”,隨著年歲漸長,如今二十歲的趙行非但沒有“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反倒是神華內斂,才氣依舊。自三年前出仕以來,在國子監中成立了弘文館,號稱天下讀書人第一館,凡詩詞歌賦,只要是得到弘文館的認可,一定能夠大火。

三皇子趙隸今年十八歲,不日就要出仕,兄弟兩個坐在母親的右側,再往右,是一個十六歲的姑娘。

趙行看著這位姑娘笑道:“長青啊,過了年你就十七歲了,按照民間習俗,可以出閣了。”

那名叫長青的姑娘,不,應該稱作公主,搖晃著趙隸的手臂說道:“三哥,你幫我打二哥,人家才不要出閣。我要一直陪著父皇和母妃。”

趙隸對這個妹妹很是疼愛,弄亂她的頭髮道:“你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說這種蠢話,你可是公主,怎麼能不嫁人呢?難道要等到成了老姑娘,被人笑話嫁不出去嗎?那不是丟父皇和母妃的臉面?”

長青公主道:“怎麼會呢,到時候我就說不是我不嫁,是這天下男人,沒有我能看上眼的。都不配娶我”

看著三個兒女嬉笑說鬧的嫻貴妃,聞言不禁說道:“胡說八道,一個姑娘家,不知羞。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輪得到你自己來說配不配嗎?”

長青公主撇撇嘴道:“母妃光會說我。三哥當初就說過,一定會娶一個自己心儀的姑娘,才不像二哥一樣,早早就和不喜歡的人成親,過的那麼沒滋味。”

趙隸臉色一黑:“怎麼還衝我來了。你別胡說,我什麼時候說過二哥過的沒滋味了。”

嫻貴妃接著說道:“就是,別想拿你三哥當擋箭牌,你還不知道吧,我給他說了門親事,你三哥已經同意了。”

長青公主死死盯著趙隸道:“你認識這個姑娘?”

趙隸搖頭:“不認識。”

長青繼續問道:“那你聽說過?知道她的長相人品性格?”

趙隸再搖頭:“都不清楚”

長青公主震驚到:“那你就接受了?我那個說要自己找夫人的三哥去哪了?”

趙隸忍無可忍,從桌上拿起一個蘋果塞進長青公主的嘴裡:“你不要再拿小時候的話來打趣我了。”

看兩人越發不像話,嫻貴妃道:“好了好了,像什麼樣子。讓你們父皇看見,該說我管教不嚴了。”

一直坐在三人對面,沒有說話的兩個人,做母親的終於開了口:“姐姐何必如此說,孩子嘛,就要有個孩子的樣子。看您這三個孩子,個個都是頂尖的,樣貌學識氣度,全都沒得說。不像我的這個,整日唯唯諾諾,連句話都說不利索。”

嫻貴妃溫婉笑道:“煊妹妹多慮了。四皇子雖然不愛說話,可是天資聰穎,是先生都誇過的,將來一定能成大器。”

那封號為熹貴妃,真名李煊的妃子笑道:“大器不指望,只要能像二皇子三皇子一樣,一表人才,我就心滿意足了。”邊說著目光掃過兩人。

趙行頷首示意,趙隸則是咧嘴一笑。長青公主逗向對面十四歲的四皇子趙楷:“楷弟弟,你自己說,將來想要做個什麼樣的人。”

趙楷年紀尚小,環視一週後竟然說道:“我要當皇帝。”

熹貴妃李煊嚇得急忙去捂住他的嘴,其餘幾人也都變了臉色。

正當李煊不知如何是好時,趙光的聲音傳進來:誰這麼大膽,將來要做皇帝啊。”

一群人急忙跪倒在地:“臣妾/兒臣拜見皇上/父皇。”

趙光心情不錯,笑盈盈道:“都起來吧,誰能回答我剛問的話,是誰將來要做皇帝啊。”

熹貴妃誠惶誠恐道:“啟稟陛下,是楷兒”

趙光聞言,頗感意外地看向趙楷:“哦?老四,是你說的嘛。”

趙楷點點頭:“是兒臣說的”

趙光道:“那你說說看,為什麼想當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