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南國 第三十二章 歲月不饒人(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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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泰安城出來一路向西,過隴州,出了劍門關,折向西南,蜀州在望。
田冀帶著一隊蜀兵,衣不解帶地押運著戶部調撥的銀兩。事關重大,一路上行程匆忙,連帶著許撫遠一起沒了風度,頭髮都打了結。
進了蜀州地界,田冀舒了一口氣。自己的地盤,總歸是更加心安的。與他相反的是,許撫遠的憂慮越發深重。
田冀出身貧寒,沒讀過什麼書,但是他早早就跟著張韜南征北戰,在張韜退出一線戰場以後,對南詔和西涼的戰事,大多是田冀指揮的,也因此迅速在軍方崛起,成為一道經略使。許撫遠與其不同,當年張韜與趙陵結下盟約,許撫遠是趙陵選出來幫助張韜的人。兩人一文一武,多年來相處融洽。按照許撫遠的身份地位,凌國建立時,不說三省的長官,六部的尚書至少要給上一個。只是出乎一眾老臣預料的是,許撫遠主動上書,選擇留在劍南道,繼續輔佐張韜。
臨時搭起的帳篷,雖然遮風擋雨,但也悶熱的很。許撫遠正獨自沉思,田冀掀開帳幕走進來,嘴裡叨咕著:“這鬼天氣,簡直熱死人。越往南越悶熱。偏偏還要看好這些銀兩,老子連口酒都不敢喝。”
許撫遠看他一眼:“忍著點吧,要喝酒,到了蜀州我出錢請你喝個痛快。”
田冀頗感意外:“你老許出了名的鐵公雞,居然能說出這話來?”
許撫遠實在是沒有興致與他鬥嘴,對他嘴裡的鐵公雞不去計較。
田冀道:“這一路走來,你老許的臉拉得比驢都長,要是讓張帥看見,還以為我虐待你了。在泰安城的時候,你四平八穩我還能理解。畢竟是天子腳下。可是現在咱們要回到自己的地盤了,你怎麼還是心事腫腫的樣子。”
許撫遠被他氣笑了:“那是心事忡忡,不是腫腫。沒文化還學人家亂用成語,也不怕人家笑話。”
田冀哈哈道:“我老田是沒文化。但是沒文化有沒文化的好,至少老田不像你,想東想西,快把自己愁死了。”
許撫遠嘆氣道:“你一向是如此,說好聽了叫大大咧咧不拘小節,說難聽點就是沒腦子缺心眼。你好好想想,咱們到了泰安城多久了,戶部和兵部就算效率再慢,只是統計戰功和制定撫卹金額的事,要得了這麼久?咱們又不是沒打過勝仗,什麼時候被人這樣拿捏過?”
田冀道:“我也覺得反常,只是我以為是張帥的那個缺德兒子從中作梗,張帥要我稍安勿躁,我也就寬了心去喝花酒。話說起來,喝酒時京城守備葉重說,三皇子府上的長史,前些天自縊了,說是畏罪自殺,也不知道犯了什麼罪。”
許撫遠心下了然。根據得到的訊息,蜀州的人口買賣案。與三皇子府上有千絲萬縷的聯絡。臨行前聽聞皇上讓三皇子代巡皇莊,躬耕種田,既是懲罰,也是保護吧。皇家的顏面,終歸是丟不得的。
許撫遠道:“泰安城的事,和我們沒關係。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回蜀州將朝堂上的事,與國公商議一番。”
田冀道:“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那群王八蛋,老子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狗日的黃世仁,當初在軍中還做過老子的親衛,後來也不知道搭上了哪條線,硬是給他鑽營出來個蜀州守備的位子。聽人說,那混蛋家裡富麗堂皇,吃穿都是頂級奢侈。原來是人口買賣的罪魁禍首。發這種喪良心的財,只是自殺真是便宜他了。”
許撫遠聽著他侃侃而談,內心苦悶。這個堂堂劍南道的節度使,有時候真是天真的過分。一個小小的蜀州守備,憑什麼當如此大案的幕後主使。殺了他,只是為了不讓他咬出不該咬的人。
田冀繼續吐槽:“也不知道張帥到底是怎麼想的,放任這幫臭蟲在自己地盤蹦躂了這麼久。”
許撫遠不願再聽他亂講,說到:“你要是真心擁護張帥,以後就切莫再提什麼地盤之類的話。你要記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將蜀州稱作張帥的地盤,你是生怕那些御史不給張帥扣一頂意圖謀反的帽子嗎?”
田冀訕訕道:“不會的,皇上還給我封了爵,對咱們蜀地還是很器重的。那些人彈劾國公,不也被皇上攔下來了嗎?”
許撫遠冷哼一聲道:“那我問你,這次西征,你我都封賞頗豐,作為劍南道節度使的國公,可有半點賞賜?”田冀不說話了。“徵西一戰,西涼傷了元氣,至少幾年內都別想再起事端。巴渝兩州的軍寨修建的越來越靠南,南詔人想進犯,非常困難。這種情況下,蜀州城外駐紮的只知張韜不知皇帝的蜀軍,到底會是皇帝眼中的國之精兵,還是寢食難安的心腹大患?”
田冀倒吸一口涼氣。
許撫遠沒再繼續說,給了田冀一個緩衝的時間。看他消化的差不多了,許撫遠道:“蜀州,蜀軍,蜀地。說到底現在是凌國的。國公這次下手鏟除毒瘤,恐怕也是意識到了什麼,下狠心壯士斷腕。那些牽涉其中的將領官員,有多少是國公一手提拔起來的?這次由他親手送上斷頭臺,你以為國公就那麼輕易為之嗎?要想替你的張帥分憂的話,就安分守己,回到蜀州,你愛喝酒,我就陪你喝酒。這些年風裡雨裡,並肩作戰,說起來還真沒有多少機會和你一起醉上一回。這次,喝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