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南國 第十八章 像,不像(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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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很簡陋。只有一張書桌,一個書櫃,一張床,兩把椅子。
張二良一身白衣,正在櫃子前找什麼,聽見有人進屋,愣在了原地。
這孩子,和自己年輕時候,長得太像了。
張不周有點尷尬,沒有父子久別重逢的深情感人,也沒有印象中的禮貌疏離,張二良死死地盯著張不周,眼神中透露著不敢相信。。
兩個人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張不周彎下腰去,將手中的禮物捧至身前說道:“孩兒張不周,拜見父親大人”。
張二良從難得的失態中回過神來,接過東西,又恢復了平時冷冰冰的臉龐。張不周環視屋子一週,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敢亂說,於是默默低頭看著書桌上的圍棋。張二良在心裡默默的嘆了一口氣,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的懦弱性子。
“在山上修行七年,棋藝可曾荒廢?”張二良示意張不周坐下,手裡拿起一枚黑子,不等張不周回覆就自顧自的放在了棋盤上。張不周回道:“在山上倒是和師父也下過幾盤,只是技藝未曾精進,恐怕要讓父親失望了。”
張二良道:“下棋又不只是為了贏。棋品即人品,讓我看看你這幾年上山修行,品性修的怎麼樣。”
張不周心道正好,下棋不用說話,拿起一枚白子下了起來。
張二良的棋風和平日裡的樣子相差甚遠,在棋盤上的他,不復平素的淡然,還未至中盤就已經展開凌厲殺機,攻勢兇猛。張不周在山上下棋時從沒贏過無為道人,一直認為自己棋藝不精,沒想到在張二良如此猛烈的攻勢下居然能夠頑強抵抗。張不周抬頭看看張二良,發現他緊皺著眉頭,眼裡似乎有無盡的怒火。張不周還以為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對惹他生氣,張二良看都沒看他道:“與你無關,專心下棋”。
對局到了後半段,張不周無法招架了。他下棋一向是這樣,佈局時東點一下,西點一下,故弄玄虛間找機會下個神來之筆;中盤時則因為前期挖坑太多,總是會把自己陷進去;至收官階段,即使敗勢明顯,也要做負隅頑抗,絕對不會棄子認輸。眼看著大局已定,張二良氣勢緩和道:“勝負已分,就下到這裡吧”。
張不周站起身來,拱手行禮道:“還請父親下完”。
張二良看了張不周一眼,這是這個兒子第一次跟自己提出自己的想法,而且還是相反的要求。張二良沒吭聲,示意他坐下。經過一盞茶的苦苦纏鬥,張不周最終還是輸了。儘管是大數目的敗北,但是張不周臉上去沒有沮喪。
張二良一邊將棋子撿回棋盒,問道:“是你師父教你的?”
張不周不好意思地一笑:“不是。師父教我下棋要不急不躁,看好前三後四,可惜我總靜不下心來去思考。頹勢盡顯以後,又不肯認清形勢,總是要糾纏到底。師父說我是傳說中的彪,即使遇見猛虎,也要上去廝殺,而且不死不休。”
張二良道:“煞氣過重,不是什麼好事。雖說少年人自有少年心性,但是該謹慎的時候要多想想,該取捨的時候也要懂得放棄。當敗局已定的時候,一味的糾纏又有什麼意義呢?徒留笑爾。事不可為時就果斷抽身,等待東山再起即可。”
張不周行禮道:“孩兒受教了”。
張二良收拾好棋子,拿出一本書看,對張不周說道:“去吧,我這裡你也看到了,連個生火做飯的地方都沒有,就不留你了。改日有空再來。”
張不周求之不得,再次行禮後退出房來。
回老宅的路上,張不周總覺得張二良和記憶中的形象有所偏差,不知道是他變了,還是因為自己變了導致的感官錯誤,不過除了好說教之外,其他的倒是還好,算是過了一個自己本以為很難的關。吃飯的時候張不周向穀雨問道:“我看父親那裡,爐灶餐具全都沒有,平時吃飯是怎麼解決的?”
穀雨回道:“二爺生性喜淨,不喜煙火,做不來庖廚之事。莊戶們感謝二爺教書不收束脩,於是商議著讓二爺到了吃飯時候,輪流去各家用餐。”
張二良從一戶熱情的莊戶家出來,客氣地婉拒留宿的邀請,回到自己的屋子,從床下的箱子裡,摸出一小壇酒,關上門往張家陵園走去。將一半的酒灑在一座墓前,怕髒的張二良直接席地而坐,倚靠著那個刻著“楚懷瑾”的墓碑,一邊喝酒一邊嘀咕:懷瑾,我見到了長大的他,你知道嗎,他長得竟然和我年輕時無比相像。你若能親眼見到,恐怕也要被嚇一跳。我還和這小子下了棋,臭小子棋風也和我年輕時很像,但是棋力嘛,要差得遠......懷瑾,我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