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節。

本就是一年一度的團圓節,家家戶戶都置辦了豐盛的菜品,準備好好吃一頓。親戚來往密切的,也會備上一份節禮,走動走動。不用太貴重,哪怕只是一刀肉,一隻雞,便已是心意了。朝廷貼了告示,今日裡不要隨意出去,等到下午放了衙再出門,夜裡還有煙花可以看。百姓們都清楚得很,今天皇上要給幾個兒子封王了,那場面想想也知道有多嚇人,自然不會有誰想不開這種日子出去湊熱鬧。

典禮在午時,張不周不想早早地趕到,在眾人目光中傻等,所以便估算了一下路程時間,想著在開始前趕到就好。睡了一個囫圇覺之後,眾人出了門來到街上才發現,情況和預想的不一樣。

整個凌國身份最高貴的一群人,今日全都聚集在明德殿外,哪怕是皇帝,也要離開深居簡出的後宮和朝堂,走到兩儀城之外來。再加上各國派來觀禮的王子公主,這防衛的等級一升再升。因此,以明德殿為中心的幾條街,全都被戒嚴封鎖了。僅留下一條路,來人下馬,接受檢查,查驗過身份令牌後,才能進入廣場。

馬車一路狂飆,不知道招來了多少咒罵,總算是在午時前趕到了目的地。張不周抓緊令牌,連滾帶爬地下了馬車,只見人家檢查計程車卒已經要抬起柵欄封門了。焦急地出聲喊道:“等等,先別關門,這還有個人呢。”

那士卒聽話得很,一聽他喊馬上就放下了柵欄,不過卻抽出了刀:“來人噤聲,切莫喧譁。不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

張不周連忙捂住嘴,將令牌遞過去,低聲道:“抱歉抱歉兄弟,能不能幫個忙,我是來觀禮的。”

那士卒見他年輕又毛手毛腳,本來漫不經心,一看令牌嚇了一跳。“原來是國公家裡的,典禮這會兒已經差不多要開始了,我去請禮部的官員出來,也好帶您找到自己的位置。”

這樣也好,廣場之中不知道什麼情況,若是貿然闖了進去,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麻煩。

那士卒速度很快,只是領出來的人,身份可著實不一般。

原戶部尚書趙守正,現任禮部侍郎。按理說張不周還不值得這麼一位大員親自來接,只是典禮已經開始,尚書徐靜川負責主持,再下面的禮部官員也都各有各的事情,或有意,或無意,反倒是把他這個初來乍到的侍郎給閒了出來。聽到士卒進來報信,趙守正便跟了出來,他很好奇是誰這麼大膽子,在今天這個場合還敢遲到。

趙守正知道張韜有個孫子,可卻從來沒見過。眼前的年輕人雖然不能說是一表人材,倒也落落大方,沒有因為見到自己這個級別的官員而惶恐,看他和士卒交談也是很有禮貌,這第一面,印象就很不錯。“本官趙守正,張公子既然來完了,就小聲些,跟在本官身後進去吧。”

張不周連連道謝,一時間也沒想起來這名叫趙守正的官員是哪一位,低著頭跟在他身後走進了門,門裡是另一副光景。

幾百名身著藍色,青色,黑色官服的官員,排成規規矩矩的方陣站在空場下。在空場的正中間,是兩根四五丈高的華表,中間搭起了高臺,上面擺放著巨大的香案,一位身著明皇龍袍的人站在中間,聽不清在說些什麼。在他的兩側,低兩個臺階的地方,一左一右站著兩個人。張不周遠遠望去,其中一個正是那日主持學禮儀的大太監,司禮監秉筆,吳驤。那另一位身著二品大員官袍的,不出意外就應該是禮部尚書徐靜川了。在高臺之下,四位皇子一字排開,此刻正規規矩矩地站著。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十幾歲少女,也列隊站在一旁。

在官員方陣的兩側,是另外兩個陣營,左手邊穿著服飾亂七八糟,什麼風格都有的,顯然是外國使節。右手邊穿的倒是凌國的衣服,不過不是官服。趙守正將他領到右邊這個陣營裡,指給他一個位置:“那就是你的位置了,不要喧譁,悄悄地過去吧。”

張不周還有話要問,沒來得及張口,趙守正就已經轉身離去了。摸了摸鼻子,張不周有些尷尬地開始往前鑽。右側方陣的人,基本上都是和他差不多的身份,受到皇帝恩准的權貴之後。張不周從沒想過會有這麼多人和他一樣,他的位置又是在第一排,只得一點點往前挪。可即便他動作再輕,依然引起了騷亂,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和低聲咒罵才擠到了前邊。

聽到這邊的聲音,臺上的趙光沒有反應,依然在唸青詞。可臺下的趙長青就忍不住了,偷偷歪著頭看向騷亂的這一邊,剛好看到張不周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正忙著收拾被弄亂的頭髮和衣服,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沒忍住笑出了聲。

趙行皺眉道:“小妹噤聲。”

趙長青撇了撇嘴,倒是聽話地閉上了嘴,可是眼睛還是瞄向那一邊。她的動作如此明顯,自然引起了其他幾人的注意,趙楷小孩心性,更是不穩重:“哎,那不是在南唐遇見的那個小子嗎?”

趙行和趙隸瞬間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連趙篆在略一回憶之後也想了起來。“是張不周嗎?”

趙行和趙隸詫異地對視一眼,沒想到這位大皇兄,居然也在關注他。“皇兄也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