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王少監猶豫了一下,低聲道:“還是有,奴婢已經換了幾個宮女,但還是那樣子!”

“那就繼續換,必須把那孩子伺候好了!”皇后冷聲道:“衣食款待都用最好的,宮女內侍也挑選最好的,一定要讓鄱陽王過得好了,把那個女人忘記了,越快越好!不然的話——”說到這裡,皇后冷哼了一聲:“別忘了,那女人是怎麼死的!”

“是,是,奴婢明白!”王少監身體一顫:“請皇后放心,奴婢一定盡心竭力,把鄱陽王伺候好了!”

“嗯,這樣就好!”皇后點了點頭:“若這次還是個女孩,那這天下就是隻能是那孩子了,這也是為了你自己好!”

王少監磕了兩個頭,無聲的退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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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佐的書房並不大,不過他很喜歡裡面的波斯地毯、牆壁上的擺設以及某種隱秘的氛圍。自從來到長安之後,他就有種不安全感,似乎自己總是處於某雙眼睛的監視之下。

“大將軍,慕容鵡來了!”曹文宗道。

“讓他進來!”王文佐放下手中的信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要看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他有些後悔把狄仁傑派到洛陽去了,盧照鄰在文書方面還行,但腦子還是不夠機伶,一個有腦子的好助手真是無價之寶呀!

“主上,上次您讓我收買鄱陽王身邊人的事情,已經有結果了!”慕容鵡道。

“這麼快?”王文佐笑了起來:“我還以為要兩三個月呢!花了多少錢?”

“三百貫!”慕容鵡笑道。

“三百貫?這麼少?會不會搞錯了!”王文佐吃了一驚,也難怪他如此吃驚,皇后既然如此辣手,那能接觸到鄱陽王的肯定是她的心腹,怎麼可能被三百貫這麼點錢收買。

“肯定沒錯!”慕容鵡笑道:“屬下收買的是王少監,其實這三百貫也不是花在這傢伙身上,而是用在與其溝通上,實際上他一文錢都沒要。”

“王少監?怎麼會是他?”王文佐愣住了,這個閹人顯然是皇后的心腹,否則在李弘病倒那天夜晚也不會被派來和自己三人一起商議大事,明顯是當皇后的眼線的,這等人怎麼會會被收買呢?

“其實都不能算是收買,王少監都可以說是投靠了!”慕容鵡笑的很得意:“這其實要怪皇后自己,當初皇后打壓迫害鄱陽王母子,將其趕到太極宮中一個十分荒蕪的院子,就是這廝乾的。後來殺害許才人、搶走鄱陽王也是這廝乾的。這鄱陽王都四五歲了,又是個極聰明的孩子,這種事情怎麼會不記在心上?本來這也沒啥,這閹人平日裡乾的髒活多了去了,只要皇后不倒臺,他就沒啥好擔心的。但問題是現在皇后對鄱陽王極為看重,下令平日裡衣食用度與太子無異,一旦皇后這次生的是女孩,這鄱陽王就是未來的大唐儲君,你想想這王少監心裡會怎麼想?”

“原來是這樣!”王文佐笑了起來:“這事情皇后就做的不妥當了,這麼多事情怎麼能都交給一個人去做!”

“呵呵!”慕容鵡冷笑了一聲:“照我看皇后就沒把王少監當一個人,權當是個畜生,不,應該說就是個物件。既然是個物件,又怎麼會害怕?怎麼可以害怕?反正這王少監已經答應替大將軍通傳訊息,只求將來保住自己的性命,屬下斗膽,便答應了這廝!”

“做得好!”王文佐笑道:“你也不要頻繁與其接觸,偶爾要點訊息便是,不要逼他做太為難的事情,這麼要緊的細作,得留在關鍵時候用,若是為了點小事就敗露了,豈不是虧了?”

“屬下明白!”

慕容鵡離開之後,王文佐繼續和桌上的告密信戰鬥,直到最後精疲力竭,他無法理解怎麼會有那麼多告密信,長安城裡的人們就這麼熱衷於弄死自己的鄰居嗎?如果他們省點氣力,自己可以做多少更有益的事情呀!他沮喪的把沒看完的信箋掃落在地,喝道:“來人,準備馬匹,我要出城!”

在衛隊的簇擁下,王文佐往金光門而去,他想要策馬馳騁一會,這是他最喜歡的幾種放鬆方式之一。道路兩旁的路人們紛紛下跪,但他已經能感覺到一道道惡意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也許自己更應該乘馬車。

當王文佐回到住處,張文瓘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老人沒有廢話,直接開門見山:“河南那邊有文書過來,當地州縣去年入冬到現在為止還沒下雪,已經發生了旱災!”

“政事堂打算怎麼做?”王文佐問道。

“準備讓各州縣賑濟,問題是去年河南的情況就不太好,各州縣的存糧並不多,就算賑濟也賑濟不了多少!”張文瓘道:“戶部劉培吉還說,河南發生蝗災的可能性很大,要有提防!”

“哦!”王文佐有些驚訝,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春天干旱的確蝗災的機率更大,因為積雪可以凍死一部分蟲卵,蝗蟲幼蟲和卵也更適應乾燥的土地。

“張相的意思是?”

“河南漕倉裡有的是糧食!”張文瓘道:“若是允許拿出一部分來——”

雖然張文瓘話只說了一半,王文佐也已經猜到對方的用意了,河南漕倉裡的糧食所供應的除了長安之外,便是隴右北地的邊軍,而王文佐是軍方的代表,要動漕倉的糧食自然要他點頭。

“開倉賑濟也好,滅蝗也罷,都非能吏不能為!”王文佐沉吟了片刻,問道:“張相,你心裡可有可用的人選?”

“這個——”張文瓘猶豫了一會:“要不用狄仁傑?”

“不可!”王文佐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這個提議:“懷英要鎮守洛陽,就用劉培吉吧!這個人當過州縣官,又在戶部任職多年,處事幹練,是個難得的人才!”

“可,可是——”張文瓘沒想到王文佐竟然提名劉培吉,頓時吃了一驚:你們兩個不是舊仇嗎?

“張相是不是說他曾經得罪過我?公是公,私是私,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得,還有,我們三人現在身處嫌疑之地,用人方面更是要小心,不要落人口實!”

聽到王文佐這麼說,張文瓘原先預先準備的一肚子話都說不出來了,半響之後才憋出來一句:“大將軍肚量如海,張某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