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出征(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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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護良笑道:“原本是因為前往鄯州城城中去拜見劉公的,如今也只有勞煩劉公一趟了!”
那唐軍騎士說的不錯,當天下午,劉仁軌就來到了護良兄弟的營地。護良兄弟二人在營寨門外迎接,劉仁軌走下馬車,端詳著眼前兩個少年的面容。
“你們倆都和令尊長得很像!”劉仁軌嘆了口氣:“尤其是你,護良公子,如果你留些鬍子,看上去就更像了。我剛剛一看到你就有點恍惚,就好像十多年前在百濟泗沘城第一次見到令尊!”
“是嗎?”護良笑了起來,他看了彥良一眼:“家父當時是留得什麼鬍鬚?還請劉公告知,我也好照著留!”
“他當時不過是個小校尉,又是在戰爭上,哪裡有時間修剪梳理!”劉仁軌笑了起來:“不過是隨便留的罷了!”
“好吧!”護良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他伸出右手:“那劉公請隨我來帳中歇息!”
護良的帳篷並不大,擺設也十分簡樸,只有一張几案,一張床,還有一個掛武器的架子。護良沒有浪費時間,他將地圖在几案上鋪開,對劉仁軌道:“您看,父親讓我領兵出湟河谷地,然後折向南,經由日月山谷道,直抵青海湖畔,搗毀蕃賊巢穴!”
劉仁軌凝視著几案上的地圖,上面用硃筆清晰的註明了行軍的路線,良久之後他嘆了口氣:“看來令尊是打算重走當初薛將軍的老路了!”
“不錯!”護良點了點頭:“不過形勢與當年已經不一樣了,我們的準備也更充足了!”
“形勢的確已經不一樣了!”劉仁軌道:“當初我大唐與吐蕃中分吐谷渾之勢,如今吐谷渾已為吐蕃盡有,而且吐蕃已經在日月山口險要之處修建石城,令尊應該不會不知道這些吧?”
“家父已經有了完全的準備!”護良將熱氣球和望遠鏡的事情講述了一遍,最後道:“有了這兩樣,就算是再險要的城塞,也無法抵擋我方大軍的進攻!”
“能夠帶著人在天空飛翔?能夠清晰的看到遠處的敵人?嘖嘖!”劉仁軌嘆了口氣:“令尊還是像當年那樣,總是能讓人驚訝。他有這樣的利器,為什麼不早些拿出來呢?那樣的話,早就可以把吐蕃人擊敗了。想必是為了把這樣的大功留給自己的兒子,樹立威名吧?”說到這裡,他突然問道:“二位公子,令尊是不是打算致仕了?”
劉仁軌的提問完全出乎了護良的意料之外,他張開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旁邊一支保持沉默的彥良點了點頭:“不錯,家父的確有這個打算。這次平定吐蕃之後,他就會辭去朝廷的官職,回河北養老,讓護良留在長安接替他的官位!”
“把朝廷的官位私相授予,這還真像是王文佐能幹出來的事情呀!”劉仁軌笑了起來,不過護良和彥良都能夠感覺到他的話語裡並沒有什麼怒氣。
“劉公——”護良剛想解釋什麼,劉仁軌卻舉起右手,打斷了他的話頭:“你不必解釋什麼,令尊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說到底,現在的大唐已經離不開他這根擎天玉柱,架海金梁了。你又娶了天子的妹妹,讓你繼承令尊的權位,鎮守長安也許是最好的選擇了!”
“劉公!”護良也沒想到劉仁軌會這麼開通,他張了張嘴,想要感謝卻又不知道該謝些什麼。劉仁軌擺了擺手:“罷了,我與令尊相交多年,他這個人的為人我還是知道的。當初在百濟時,劉仁願是他的上司,後來劉仁願得罪了人,一家被流放去西南煙瘴之地,半道就死了。倒了黴又有誰肯出頭幫忙?也就只有令尊又是出錢又是出力,還專門在聖上面前替死人說好話,把他的屍首和後人弄回長安來,不然早就爛在那邊了。大唐搞到今天這個地步,卻也不能怪他。如果真的改朝易代,落到他手裡也總比別人手上要強,至少像我這種老傢伙用不著擔心會被抄家滅族。”
聽到劉仁軌連“改朝易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護良已經是滿頭大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倒是彥良笑道:“劉公說笑了,家父怎麼會做出這等事?要謀朝篡位怎麼會等到今天?如今護良枕邊人就是李家的,就更不會了!”
“罷了,罷了!”劉仁軌擺了擺手:“這都是你們兩家的事情,也輪不到我們這些當臣子的多嘴。不過話說回來,這一仗你們要是打輸了,那就萬事皆休。令尊也只有離開長安,來替你們兄弟收拾爛攤子,到了那時候,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護良兄弟交換了一下眼色,他們當然能聽出劉仁軌這話即是提醒,又是警告。像劉仁軌這種歷經幾朝的老狐狸都成精了,他們當然知道王文佐這種人決不能簡單的用忠臣或者奸臣來評價,而是要看所在的環境,境遇來說的。
打個比方,熟悉歷史的都知道司馬宣王是歷史上有名的奸臣,心狠手辣,城府極深。但問題是一直到高平陵之變之前,司馬宣王在當時魏蜀吳三國的評價都是蕭何霍光伊尹傅說一流人物,受遺二主,佐命三朝,簡單的來說就是魏國的諸葛亮,德望極高。即便是高平陵之變後,毌丘儉、文欽在其死後討伐司馬師,檄文中依然對司馬懿有“故相國懿,匡輔魏室,歷事忠貞”等讚譽,也要說司馬懿幾句好話。司馬懿的名聲變臭,是司馬師兄弟上臺後,大肆誅殺株連,篡奪曹魏之後,人們再翻過頭來以果為因給司馬宣王扣了一堆帽子,說這廝善於偽裝,從來就不是個好東西。
但司馬懿要是沒活到高平陵之變就死了,或者曹爽上臺後沒那麼胡搞,給司馬懿留下可乘之機。那司馬宣王他老人家在史書上自然就是另外一幅嘴臉了。劉仁軌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知道王文佐雖然說不上愚忠之人,但對大唐、對今上還是相當忠誠的,他的所作所為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須知權力只能交給合適的人,若是讓不合適的人得到權力,那不但會害了國家,還會害了他自己。在劉仁軌看來,王文佐就是一個合適的人,所以他可以預設王文佐的那些小動作,但護良是不是那個合適的人,就要看他自己了。
“劉公的話,我記住了!”護良道。
“那就好!”劉仁軌抓住護良的手臂:“當初令尊攻破高句麗,替當初徵遼子弟收拾遺骨,報父兄之怨恨;如今距離大非川之敗也有十餘年了,望汝能如令尊一般,收拾大唐子弟遺骨,雪當年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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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軍隊越過鄯州城外的屯堡村落,進入狹長的湟河谷地。護良憂慮與日俱增。雖然他將恐懼埋藏在沉著冷靜的面具之下,但它依舊存在,並隨著他們跨越的每一里路不斷增長。白天他焦慮不安,晚上則輾轉反側,每一個堡壘,每一個騎影,都令他不禁咬緊牙關。
他為欽陵恐懼,這個聲名顯赫的吐蕃人迄今為止還未嘗敗績,雖然他現在還在河西,但當初的大非川之敗,欽陵也是從安西迅速回師,一舉打敗了薛仁貴帶領的唐軍。他為自己的兄弟恐懼,他知道自己並不是父親唯一的選擇,如果這次自己做的不好,有足夠的兄弟可以替換掉自己。自己必須像父親一樣堅毅剛強,足智多謀,須成為一個名符其實的王文佐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