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女人們(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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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戴至德笑道:“你若是真的覺得虧欠了我,將來弘文館修書時就多說我幾句好話便是了!其實若論才具,王大將軍遠勝裴侍中,領兵打仗自然是不必說;漕運之事若是讓他辦成了,後世百代皆蒙其惠!你選擇站在他一邊實在是有眼光!”
“既然是這樣,那為何方才戴公勸說王大將軍讓一步呢?”張文瓘不解的問道。
“呵呵!”戴至德笑了笑:“稚圭,你覺得方才大將軍真的讓步了嗎?”說罷他便向堂上走去,丟下張文瓘獨自一人站在那兒皺眉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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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宮。
冷雨飄飛,將塗了丹砂的宮牆化為暗紅色,彷彿凝固的血液。武后斜倚在窗旁的錦榻上,目光凝視著遠處的殿閣,在雨水遮擋之下,大明宮內連綿的殿閣變得模糊起來。
恍惚之間,她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個傍晚,那也是一個雨天,自己乘著一頂小轎,第二次穿過重重宮牆,回到深宮之中,腹中還懷著一個孩子,那就是弘兒,現在寶座上的天子。而促成自己入宮的正是王皇后,那個愚蠢而又自以為是的女人被蕭淑妃逼得節節敗退,情急之下竟然想出將自己這個與丈夫有舊情的女人引入宮中,來對付蕭淑妃的餿主意。
後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蕭淑妃和王皇后都敗給了自己,她們失去了愛情、丈夫、顯赫的身份,最後連性命都沒保住。
她們把自己失敗的原因歸結為自己的狡猾和惡毒,其實她們始終不明白,自己在爭寵這件事情上並沒有花費多大氣力,確切的說,在這件事情上雉奴才是更主動的一方,她們在雉奴身上費盡心力而不得的東西,自己卻不廢吹灰之力得到了。
王皇后罵自己是狐媚子,但若論嫵媚和聰慧,誰又能比得過蕭淑妃呢?就連自己第一次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也不禁為她的才華和嫵媚而讚歎,畢竟自己曾是先帝的妃子,那時已經二十五六,已經老了,而蕭淑妃正值青春。
雉奴選擇自己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在自己的身上看到了他所缺乏的東西——剛強、野心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說來也好笑,作為當世最勇敢、剛毅、有野心男人的兒子,雉奴偏偏是個膽小鬼,自小受到的儒家教育和太子時的偽飾就好像一層層繃帶,束縛著他,讓他不敢去做真正想做的事情,奪取想得到的東西,比如自己——曾經屬於他父親的女人。
而自己卻能直截了當的告訴他,雉奴,你已經是天子了,沒有什麼再能束縛你,阻擋你!只要你說我想要,我就是你的!那些總是念叨著“先帝遺訓”的託孤老臣們不過是些脆弱的影子,他們總是打著先帝的名義,說這樣不行!那樣不行!可先帝已經死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阻止你的不是先帝,而是他們,一群頭髮鬍子都白了,距離墳墓不遠的虛弱老頭子。
而你只要揮一揮手,就能把他們趕到安南、瓊崖去等死!這些話是王皇后和蕭淑妃永遠也不會說的,她們只會唸叨著讓雉奴依照先帝遺訓,聽從元舅的安排,乖乖的當那些老頭兒的牽線木偶,雉奴又怎麼會喜歡她們這樣的女人?就算沒有自己,早晚也會有另一個女人取代她們。可惜的是,她們到死都不會明白這個道理,還把一切都歸結於自己,罵自己狐媚子!當真是太可笑了。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王皇后和蕭淑妃早已化為了穴中的幾捧枯骨,而自己和雉奴也已經被趕下皇位,變成了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唯一不同的是,蕭淑妃的那兩個死剩種女兒又回來了,住在大明宮中,咬牙切齒的看著自己,希圖為母親報仇。
二十年前王皇后把自己弄進宮,用來對付蕭淑妃;而二十年後又有人把蕭淑妃的兩個女兒弄進宮,來對付自己,誰說蒼天無眼呢?蒼天明明是有眼睛的,他什麼都看的清清楚楚,只不過太喜歡開玩笑而已。
“阿武!”
身後傳來李治的聲音,武后回過頭來,只見李治滿臉喜悅的走了過來,手上拿著一支摺扇:“你知道嗎?弘兒已經下令在驪山修建離宮,你不是嫌棄大明宮炎熱難耐嗎?明年夏天就可以去那邊避暑了!”
“驪山離宮?”武后皺起了眉頭:“你從哪裡聽來的訊息?”
“下玉方才在太液池旁和我說的!”李治笑道:“驪山那邊聽說已經動工了,卻還瞞著我們,說是要給我們一個驚喜,這孩子也不知道從哪裡學的,這種事情有什麼好瞞著的!”
武后面上卻沒有笑容,她右手揪住自己的衣袖,指節已經發白了,突然她冷笑了一聲:“雉奴你還高興,人家這是要把你我趕出長安城了!”
“趕出長安城?”李治聞言一愣:“這個從何說起?”
“你還不明白?”武后冷笑一聲:“咱倆在這大明宮讓人生厭了,所以才在驪山修幾間房子,好把我們趕出長安去。你還在這高興,豈不是可笑?”
“阿武你為何這麼想?弘兒不是早就說了,我們住大明宮,他在太極宮,又怎麼會把我們趕出去?”
“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他皇位未穩,現在已經穩固了。再說他可沒有趕我們出去,只是送我們去驪山避暑,然後隨便找個理由把大明宮一佔,咱倆就在驪山養老吧!你以為到了那時候還會有人會不識趣替你我說話?”
李治沉吟了片刻,最後還是慢慢的搖了搖頭:“不,絕對不可能,弘兒性格仁孝,絕不會做出這等事來!”
“弘兒做不出來,弘兒身邊那群人可做的出來!”武后冷笑道:“到了那時候,眾人三言兩語,你以為弘兒能撐得住?”
這一次李治再也說不出話來,俗話說知子莫過父,他這個兒子什麼都好,但性格卻有些柔弱。如果身邊的那些人都一致要做什麼,他力排眾議的可能性的確不大。
“阿武,照我看情況未必像你想的那麼壞!”李治道:“弘兒身邊的人雖然不少,但真的能讓他言聽計從的也就王文佐一人,此人可不是那等落井下石的小人!”
“你現在替他說好話已經晚了?罷了,你若是不信,大可下次弘兒來的時候問問便是!”
李治默然半響,最後沉重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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