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翻臉(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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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形勢已經不給王文佐時間了,把女兒送到天子床上的裴居道已經不再甘心於當一個二號人物,開始企圖在宮內掀起另一番風浪,增加自己對天子的影響力。而李下玉李素雯姐妹的回到長安,又給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局面又增添了一點變數,這讓王文佐感覺到焦頭爛額,左支右絀。
此時擺在王文佐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幹掉裴居道,震懾潛在的反對者,獨攬大權;要麼做出讓步,將政事堂的主導權交給裴居道,自己只保留南北衙禁軍的控制權。但第一條路就意味著要廢后,畢竟皇后是裴居道的女兒,你不可能將父親趕下政壇卻留下一個女兒躺在天子床上。
這麼做還有一個很大的風險,那就是誰也不知道皇后現在是不是已經懷有身孕,萬一廢掉皇后之後發現對方已經懷了孩子,那可就尷尬了。更要命的是既然廢了裴皇后,那就要立一個新皇后,誰能保證立的新皇后背後的家族就比裴居道好相與?即使不考慮廢立皇后所消耗的政治資源和一大堆各種麻煩,光是君臣之間的信任受到的毀滅性打擊,就足以讓王文佐束手束腳了。
而第二條路的問題是誰也不知道裴居道會不會得寸進尺,說到底,大唐的南北衙禁軍也都不是省油的燈,自開國以來,禁軍從來在唐帝國的高層政治鬥爭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當初王文佐能夠將李弘推上大位,就離不開東宮十率的支援和北衙禁軍的默許。李弘登基之後,王文佐以左武侯大將軍的身份出掌禁軍,並讓崔弘度和慕容鵡分掌北衙,接管了長安的兵權。但他畢竟是從邊軍起家,在禁軍中既沒有足夠的人脈,也沒有從基層一級一級幹上來的經歷,正常時候也還好,一旦對裴居道做出讓步,禁軍中的某些人會不會覺得風向變了,選擇跳船呢?說到底,出身河東裴氏的裴居道在長安可是樹大根深,還出任過左金吾衛大將軍,他如果想要在禁軍中玩什麼手腳,簡直是再容易不過了。
面對如此窘迫的局面,任憑王文佐有天大的本事,也不禁萌生懼意。說到底,他在長安表面上看位極人臣,威風凜凜,但說透了不過是個空心大佬,所有的權力都是來自於天子的信任,遠不如在百濟倭國說一不二,威福自專。若不是皇位上的是李弘,他早就想個辦法回去割據一方當土皇帝了。現在既然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哪怕再難也只有硬著頭皮走下去了,不然不但會害了別人,還會把國家搞得一塌糊塗,生靈塗炭,百姓苦不堪言。所以此時能做的只能是一邊在長安朝堂上虛與委蛇,盡力維持局面,一邊背地裡準備後手,以為不時之需。
而伊吉連博德的漕運轉運使就是一個非常好的後手了:首先他位處陝州、距離長安足夠近,而且地處要衝,一旦長安有變,緩急得濟;其次作為漕運轉運,自然囤積有大批的糧食、財物、也有大批青壯勞力,而且大規模勞役本來就需要對徵發來的勞力加以組織,以紀律約束,因此只要在平時稍加訓練,關鍵時候只要發放武器,配置一定數量的軍官老兵,立刻就能組織起一支軍隊。王文佐本身就有整飭關中軍府的權力,這些兵府雖然已經抽不出太多像樣的兵員,但武庫裡面的兵甲還是有不少的,從這些武庫里弄出一些舊兵甲來,再弄一些老兵軍官作為骨幹,偷偷的送到陝州伊吉連博德手下,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這種臨時徵集起來的軍隊用來和精銳邊軍打野戰可能還差了點,但拿來當一招暗棋還是足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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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政事堂。
“裴侍中,已經快到巳時了!”
裴居道從文書上抬起頭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戶部侍郎劉培吉,只見其鬼鬼祟祟的向右手邊指了指:“裴公,您看到沒有,都到這個時候了,大將軍可還沒來!”
“哦!”裴居道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劉侍郎倒是閒得很嘛!馬上就是秋後了,各州的送京、關中的糧賦就要到了,你手頭上就沒別的事情了,閒到關心起同僚來早來晚了?”
“不,不,不!”劉培吉道:“卑職不是打抱不平嗎?您年紀可比大將軍大多了,還是天子的岳父,可無論雨雪都雷打不動的辰時便到政事堂。可他倒好,一個關東蠻子硬生生的擠進政事堂,進來了還不好好當差,早一天晚一天的,成何體統——”
“劉侍郎!”裴居道放下手中的毛筆,打斷了對方的抱怨:“您要是覺得王文佐做得不對,可以寫一封奏疏彈劾他,用不著在我這裡多言,我雖然是侍中,但並無處置同僚遲到之權!”
“裴公說的哪裡話!”劉培吉一臉的尷尬,連忙搖頭道:“下官只是隨便說說,並無彈劾大將軍的意思,您言重了,言重了!”
“劉侍郎你手腳快,已經把手頭上的公務處置完了,有時間來老朽這裡隨便說說,老朽可沒有這麼快的手腳,手頭上的公務還多著呢!”裴居道的嗓門抬高了幾分,他指了指几案上厚厚的文書:“要不劉侍郎你回自家位置上等等,等老朽也罷公務處置完了,再來陪您隨便說說?”
那劉培吉被裴居道這番話說的面色通紅,就和一頭煮熟的螃蟹一般,他口中嘟囔了幾句,垂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四周投射來的一道道嘲諷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就好像他渾身上下未著一縷。他低著頭,坐了下去,拿起一份文書,裝作看的樣子,腹中卻罵道:“裝模做樣的老狗,別落到乃公的手上,否則必殺汝!”
“大將軍,大將軍您來了!”
隨著一陣熱情的招呼聲,王文佐走進政事堂。他一邊向打招呼的人還禮,一邊苦笑道:“昨晚宮裡有事,聖上召見,回家已經快要天亮了,半宿沒閤眼,所以來的遲了,諸位同僚見諒!”
“若是如此,那大將軍派個人來知會一聲便是,自己就在家休息便是,何必這麼辛苦!”張文瓘笑道。
“是呀!大將軍昨晚有公事,今天休息一日,這也是人之常情嘛!”
“是呀,少來政事堂一日也沒什麼,至多我等抄寫一份節略,送到府上讓大將軍看看便是!”
看到一個個同僚迎了上去,笑臉相迎,劉培吉腹中更是氣了,這些同僚平日裡道貌岸然,一副剛直不阿的樣子,可遇到王文佐,就一個個貼了上去,真是噁心極了。尤其是那個裴居道,明明心裡恨的要死,可表面上還是要裝出一副和衷共濟的樣子,旁人說王文佐一句壞話,他就板起臉,說些那種沒用的屁話。孃的,這裡最恨王文佐的不就是你自己嗎?說到底,老子又不想和王文佐爭權,只有你一門心思想著把王文佐從天子身邊擠走,自己取而代之。一邊心裡想的要死,一邊嘴上不要不要的,這種偽君子最是讓人噁心,就連王文佐這個兵痞都比你強多了。
劉培吉正在腹中大罵裴居道,卻看到王文佐朝自己這邊走過來了,只見對方從袖中抽出一張紙來,遞了過去:“劉侍郎,這是陝州水陸轉運使的請糧文書,你看一下,沒有問題,就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