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拜見父親!”

“都起來吧!坐下說話!”看著眼前兩個朝氣蓬勃的少年,王文佐不禁有點恍惚,比起青春和生命,權勢、財富這些身外之物又算的了什麼呢?自己縱然已經富有四海權傾天下,也不可能重新回到十八歲了。

“多謝父親大人!”元寶和須陀分左右坐下,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他們兩個是一母同胞兄弟,雖然情感甚篤,但相互競爭的心思也愈發強烈。這次他們跟著曹文宗查處劉培吉被刺一案完畢,依照慣例王文佐會對其講評,論功行賞,兩人辛苦了小半年,就等著這一刻了,自然緊張的很。

“這次查處劉培吉被刺一案,你們兩個在其中都做的不錯!尤其是元寶!”王文佐停頓了一下:“我聽曹將軍說,你在處置那些涉案之人時,讓其多出錢帛來替代刑罰,不廢氣力就迫使其釋放了大批部曲奴僕,充實了滄州的人口,不錯,不錯,知道用經濟手段去達到政治目的,不愧是我王文佐的兒子!”

聽到父親誇獎自己,元寶喜滋滋的站起身來:“孩兒都是照著父親平日的教誨去做的!”

聽到王文佐誇獎自己兄弟,須陀的脖子挺了起來:“那我呢?我做得如何?”

“須陀也做的不錯!但有些事情畢竟沒有想明白,自然效果也不及!”王文佐也不著急,一點點分析道:“我之所以要嚴查劉培吉被刺一案,說到底還是為了從河北士族手中的人口拿一部分出來,這樣才有人來開拓滄州的鹽場、港口,再才能透過海路,拓殖海東各地。”

須陀有些不服氣的問道:“父親,若是隻要那些士族的部曲奴僕,那為何不乾脆將涉案之人族滅呢?反正依照他們的罪行,族滅也是罪有應得,那時不但人口是我們的,家財也是我們的,豈不是更好?”

“呵呵!”王文佐笑道:“須陀,這麼做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若是這麼做好的話,那我乾脆直接下令,將河北各地強宗豪右一股腦兒都直接遷徙到滄州來不可以嗎?以我現在的權勢,想必也沒幾個人敢於抗命不遵吧?”

“這——”須陀愣住了,其實王文佐說的那種辦法是中國古代社會很常見的,比如秦和西漢建立時都曾經將一部分關東豪族強行遷徙到關中來,西漢統治中前期更是制度性的將關東各郡國的富戶強宗遷徙到長安周圍的“陵邑”,以增強中央力量,削弱地方上的不穩定勢力,隋煬帝興建東都洛陽時,也曾經將全國各地數萬戶富商大賈遷徙到洛陽。以王文佐現在擁有的軍事力量,是有能力藉著劉培吉被刺之事對河北地區來一次“遷徙豪強充實滄州”。

“須陀!”王文佐沉聲道:“你們兄弟從小就在一個島上,雖說是文武兼修,但主要的精力還是都用在攻戰之術上。這本沒有什麼錯,畢竟你們是我王文佐的兒子,若是不嫻於武事,莫說繼承我的基業,只怕保住自家性命都難。但你們要明白一個道理:兵者不祥之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切不可依仗武力強橫就肆意而為,不然必不得久遠!”

“是,孩兒記住了!”須陀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可孩兒不明白這和那劉培吉被刺一案的處置又有什麼關係?還請父親解釋!”

“很簡單,若是大肆誅殺,或者強自將各州豪強遷往滄州,眼下他們或者迫於武力屈服,但其他人肯定會兔死狐悲,心生敵意,這樣一來,將來施政之事只會越來越麻煩,後患無窮。”

“孩兒不明白,像元寶那樣罰錢帛難道就不會兔死狐悲,心生歹意嗎?”

“那可大不一樣!人死了不可復生,將宗族遷離本州更是連根拔起!沒幾人能承受得起!而錢帛不過是身外之物!”王文佐道:“罰些錢帛了了這等大事,那些士族只會慶幸逃過一劫!我等執政,便如同養鵝一般,多拔羽毛,而鵝叫聲要小!”

“孩兒明白了!”須陀和元寶兩人似懂非懂的點頭,王文佐也知道他們年紀還小,未必能懂自己的意思。他這一生功業,十之八九都是憑藉武力而來,這些兒子們又是完全依照武士的方式培養出來的,最容易犯的錯誤就是拿自己當榜樣,什麼事情都依仗武力行事,這樣就算能得利一時,最後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所以不管他們現在聽不聽得懂,有些該說的話自己還是要說,現在也許聽不懂,但將來終歸會有明白的時候。

“好!”王文佐笑道:“我先前說過,你們兩個辦完了劉培吉被刺一案的差使,接下來我會給你們安排兩個差使,讓你們自己選擇。現在我就把兩個待選的差使說出來,還是老規矩,元寶上個差使做得好些,所以他先挑,剩下一個就是須陀的。”

聽到自己有先挑的特權,元寶滿臉的喜色,他得意的看了兄弟一眼,笑道:“多謝父親!”

“嗯,不過我事先說清楚,這兩個差使各有各的好處,其實本沒有什麼優劣之別,先挑的未必佔了便宜,後挑的也未必吃了虧!須陀你也不必沮喪!”

“是!”須陀提起精神應道。

“第一個差使就是滄州刺史!你們都知道這個刺史還兼著監鹽使的官,未來還有興建港口,城鎮、道路、運河的事情,責任重大,事務繁多。現在是盧先生在做,我答應過他半年內就讓他回來,由你們兄弟倆中的一個去接替他!如何?”

聽到第一個差使,須陀和元寶兩人都目光閃動,興奮不已。兩個人都知道滄州在王文佐未來的藍圖裡的作用,這裡未來不但是河北最大的鹽產地、海港,而且還可以透過京杭大運河與大唐各地聯通,其前途絕非一個區區刺史。至於王文佐說的責任重大,事務繁多,元寶和須陀最清楚父親話語背後的意思:責任越大,功勞越大,事務越繁多,權利越大。護良和彥良兩位兄長已經領先了,自己可不能被甩的太遠。

“怎麼樣?元寶,你願意接這個差使嗎?”王文佐笑道。

元寶嚥了口唾沫,強忍住巨大的誘惑:“孩兒還想聽聽第二個差使!”

“貪得無厭!”須陀在腹中罵道,不過沒奈何,父親已經親口說了,元寶有優先權,自己眼饞也沒用,只能乖乖的等對方挑完了,自己再去領剩下的那個。

“也好!”王文佐點了點頭:“前些日子那場難波京——滄州港帆船賽,你們還記得嗎?”

“這個孩兒當然記得!”須陀搶先答道:“這次的冠軍是那條登州長船,從難波京到滄州港一共只花了十三天,第二名是定林寺的,可惜四天王寺的那條雙體船隻有第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