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謀劃(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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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吧!”王文佐笑著指了指几案上的書信:“我雖然是河北道尋訪大使,但十幾個州刺史的任命也不是我一言而定的,也得先上書朝廷舉薦,經由政事堂諸位相公商議,最後在上奏天子,天子首肯了才能作數。這個道理盧老先生應該是明白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盧仁基笑道:“不過以大將軍的威望和聖眷,想必長安那邊也不會否決您舉薦之人的!”
“不敢說,不敢說!”王文佐笑著擺了擺手:“河北是大唐的河北,不是我王文佐的河北,刺史是一州百姓之父母,非微末小吏,聖天子和朝廷諸位相公應允也好,否決也罷,都是朝廷的大恩,我等都只有俯首領命的道理,您說對不!”
“那是自然,大將軍功蓋天下而不居功,這等謙守自抑之心,老朽當真是欽佩不已!”盧仁基笑道。
“我等為人臣的,若是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那就離死不遠了!”王文佐笑了笑:“盧老先生,你把各家打算舉薦的人選留下,讓我先過一遍目,然後再上奏朝廷吧!”
“老朽遵命!”盧仁基小心翼翼的從袖中取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名單,雙手奉上,又拜了拜方才退出屋外,出了屋盧仁基才覺得背上冰涼一片,都是冷汗,暗自嘆道:“古人說伴君如伴虎,老朽今日方才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屋內王文佐將那份名單看了看,喝道:“李波在外邊不?某家有事要吩咐他!”
“屬下拜見大將軍!”
“嗯!”王文佐拿起名單:“這個名單你拿下去,把上面的人都好好查查,若是平日裡有什麼犯禁之事都記下來,然後一併報給我!”
“屬下明白!”李波接過名單,正想退下,卻被王文佐叫住了。
“記住了,只許你暗中察訪,不許洩露出去。若是我聽到了風聲,便拿你是問!”
“大將軍請放心,屬下記住了!”李波道。
“去吧!”
李波退下後,王文佐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後他拿起筆來,飛快的寫了一封書信,道:“來人,把這封信送到長安慕容鵡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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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慕容鵡府邸。
慕容鵡一身緋袍,坐在上首一動不動,就好像一尊塑像,他放下手中的書信:“你回去稟告一聲,就說主上信中的意思我知道了,會依命行事的!為了避免走漏風聲,我就不寫回信了!”
“明白!”信使拜了拜,退出書房。慕容鵡將看完的書信送到蠟燭旁,燭焰舔舐著信紙,很快就燃燒了起來,他捏著信紙的邊角,直到火焰即將燒到信紙方才鬆手。
“主上寫信給我,而不是找政事堂那幾位,多半是不想發生變故!”慕容鵡想了想:“那我應該找誰呢?張文瓘?自從上次主上兵鋒直抵長安後,他的態度好像有些變了,戴至德?他年事已高,基本已經很少在朝堂上說話了;劉仁軌?這位城府太深,與主人關係也深,還是莫要找他的好;裴炎?這位也是河東裴氏的,還是不要找了?楊行儉?這位太顯眼了,還是算了;劉景先?這位平日裡也沒有什麼交情,這種事確實不太方便!”
慕容鵡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敲定了戶部侍郎劉培吉,這位雖然沒有公開投入王文佐門下,但是從改革漕運到發展轉運使,都與王文佐的人配合的很好;而且身居戶部要職,平日裡為官四面玲瓏,由他出面,不易搞出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情。想到這裡,慕容鵡喚來僕人:“你待會拿了我的名刺,去一趟戶部劉侍郎府上,就說明日晚上請他去蛤蟆陵下喝幾杯,速去速回!”
“小人明白!”
劉培吉府,書房。
“慕容鵡請我明日晚上去蛤蟆陵下?”劉培吉看了看手上的名刺,問道。
“不錯!”管家小心答道。
“可有說是為了什麼嗎?”劉培吉問道。
“來人沒說!”管家苦笑道:“小人也曾經問過,他只說他家主人對您仰慕已久,只想一同喝幾杯親近親近!再問別的就不說了,連請帖什麼的也沒有!”
“嗯,你退下吧!”劉培吉揮了揮手,示意管家退下。按照長安上流社會交往的慣例,慕容鵡的邀請已經簡陋到了無禮的地步。但慕容鵡和王文佐的其他軍官不同的是,他是長安舊族,世代將門,自然明白長安上流社會交往的那些繁文縟節,他這麼做的原因只有一個,他不希望自己與劉培吉的這次會面被第三者注意到,所以才隨便派了個手下帶著名刺去了劉培吉那兒,沒有信箋,只有幾句口信,會面的地點也在人員流動頻繁,長安的貴人們時常出沒的蛤蟆陵下。即便有人碰到兩人,也可以解釋為兩個人恰好同時都去了蛤蟆陵下尋歡作樂。這可比慕容鵡登門,或者邀請劉培吉上門要隱蔽多了。那麼現在問題只有一個:慕容鵡要求與自己秘密會面是為了什麼呢?
自從上次天子出巡陝州,面見王文佐,王文佐卻沒有前往長安,而是回到河北,朝廷任命王文佐為遼東道行軍副元帥,安東都護府行軍長史、河北道尋訪大使、都督松漠、遼東、雞林、熊津、扶桑諸軍事,徐國公之後,長安城內上下對王文佐的存在就處於一種“每個人都知道,但每個人都竭力不提起”的狀態。儘管王文佐的兒子在給天子當千牛備身,王文佐的爪牙在朝堂之上,每天都有王文佐發明的水輪漕船、四輪馬車、沿著他修建的運河、官道裝載著大量的漕糧運進長安,但是上至天子,下至百姓,在公開場合都儘可能不提到那個人的名字,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出現這種詭異狀態的原因很簡單,王文佐拒絕天子的邀請回到長安,這實際上已經將天子與他之間那層君臣之分的薄紗撕破了,而之後朝廷那一長串官職實際上是對王文佐所做一切的追認,換句話說,朝廷承認了王文佐與長安之間現有的那種“君不君,臣不臣”的詭異關係。像這種有傷體面事情,長安人當然要儘可能無視了。
回到最早的問題,慕容鵡要見自己肯定是因為王文佐的指示,那王文佐又會想要幹什麼呢?官職官爵的什麼的肯定不可能,朝廷早就把能給他的都給了,而且根據過去接觸的瞭解,王文佐這個人是個沒啥虛榮心,甚至到了淡漠的地步,絕不會為了自己頭頂上的官帽子,專門花心思派人來與自己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