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託付(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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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這麼說?”
“若你是個逆賊,那你已經得到的也未免太多了,野心也太小了!”
“太少了?太多了?”王文佐笑了起來,片刻後他的笑聲漸漸平息:“薛公,你說的不錯,此番事了,我也應該解甲歸田,好好過幾天安生日子了,否則豈不是對不起這半生戎馬掙來的家業?”
“解甲歸田?”薛仁貴冷哼了一聲:“你此番要是輸了,那就是族滅;贏了也容不得你抽身出局,不說別的,你和倭國王女生下來的孩子才幾歲,能壓得住你手下那幫子驕兵悍將?解甲歸田,嬌妻美妾那是我這種老傢伙才能過的日子,你還沒這個福分呢!”
“是呀!我確實沒這個福分!”王文佐點了點頭:“那薛公你願不願意用餘生屈身侍奉我那不成器的孩子,給子孫後代掙一份家業呢?”
“好呀!”薛仁貴倒是答應的爽快:“不過我事先說清楚了,我在大唐現在是平陽郡公,食俸七百五十戶,你讓我侍奉你那孩兒,總不能比這個少吧?”
“七百五十戶?”王文佐聞言啞然失笑:“薛公原來還是擔心這個,你有幾個孩子?我就給你幾個七百五十戶的實封,世襲罔替,至少可以保你家四五代的富貴,如何?”
“每個孩子都七百五十戶?”薛仁貴臉色微變:“當真?”
“自然是真的,不過封地不在大唐,若是在大唐那就只有錢米,沒有實封!”王文佐笑道。
“女兒呢?”
“減半,四百戶,如何?”王文佐笑道。
“四百戶?”薛仁貴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我的兒子還好,只有五個,女兒可不少,足足有八個,你可別後悔!”
“五個兒子,八個女兒,全加起來也不到萬戶,能換薛公侍奉我那孩兒,這有什麼好後悔的!”王文佐笑道:“薛公就算現在再納兩房小妾,再生幾個也算數的。”
“都快七十的人了,生不出,生不出了!”薛仁貴連連擺手,他嘆了口氣,翻身下馬,對王文佐拜了三拜:“既然三郎如此看重,那老夫這把老骨頭就交給你了,任憑驅使!”
王文佐受了薛仁貴三拜,方才下馬將其扶起:“當初我在海東招降納叛,麾下良莠不齊,稚子年幼,不識賢愚,便託付給薛公了”
“三郎放心,老朽既受託付,自當盡心竭力,田畝之中若是禾苗便留下,若是雜草,除去便是!”
兩人說到這裡,都已經心領神會,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原來王文佐此番東來,平定戰亂之餘,也留心了下昔日部屬的情況。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自己這些年在長安,這些留在倭國、百濟等地的舊部個個部曲眾多,財雄勢大,而自己遠在長安,彥良還是個孩子,隱然間已經有了尾大不掉的勢頭。若是自己能夠在消滅了乞四比羽等人之後留在當地,花上個幾年時間削平山頭,重新劃分勢力,讓其互相制衡,然後再傳位給兒子,倒也問題不大,畢竟這次消滅乞四比羽把蛋糕一下子做大了好幾倍,又有許多新加入者,有了增量再重新劃分、摻沙子,自然比單純劃分存量要容易多了。
但沛王的突然西逃打亂了王文佐原先的計劃,他不得不放棄出疆追擊乞四比羽,整飭內部的計劃,轉而留下沈法僧守北疆,兒子彥良留守後方,自己領兵長驅南下,先控制范陽,然後經略河北,以臨大河見機行事。但這樣一來,至少在短時間內是不可能處理內部事務了,所以他只能把藤原不比從倭國調來輔佐彥良,勉強維持一個局面。但這個部署還是有一個很大的隱患,那就是彥良還是太小了,無力親自指揮大軍;藤原不比雖然主持內政還行,但如果有人起兵叛亂,他沒有足夠的威望領兵征討不臣。
王文佐手下不是沒有有能力的將領,恰恰相反,他手下絕大多數人都是出身寒微,從死人堆裡殺出來的,都是水準之上的將領。但這樣的人一般野心也不會小,王文佐能夠壓服他們,讓他們俯首稱臣,彥良一個半大的孩子就沒有這個本事了。如果從他們當中挑選一人輔佐彥良,那問題就來了,如果被挑選者被叛軍打敗,那彥良的統治肯定是顏面掃地;如果被挑選者打贏了叛軍,那就要給他們更豐厚的賞賜,君弱臣強的形勢只會變得更惡劣。
在趕往范陽的途中,王文佐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最後他決定向薛仁貴丟擲橄欖枝。在他看來,這位是未來輔佐彥良最合適的人選:首先,薛仁貴是唐軍中極少數曾經跟隨過太宗文皇帝的將領了,無論是從資歷,還是威望,都碾壓王文佐手下那票將佐,關鍵時候他領兵無人敢反對;其次、薛仁貴參加過征討高句麗的多次戰爭,高句麗被平定後,又出任過安東都護府都護,對於遼東和朝鮮半島的民情地貌很瞭解,有足夠的經驗來指揮當地的戰爭;第三、薛仁貴今年已經年過七旬,黃土都埋到脖子上了,在王文佐的軍事集團中又是個後來者,沒有什麼根基。所以就算他在未來平定內亂的戰事中立下大功,也無需擔心他會憑此來威脅到彥良的統治。考慮到以上因素,所以王文佐才一下子丟擲“食祿萬戶”的價碼來拉攏這位老人,算是預先支取報酬。
薛仁貴也是心領神會,以他的資歷和過往,在未來的大唐內戰中,王文佐肯定是不會讓他去領兵的。與其就這麼跟在王文佐身邊混吃等死,還不如去給他兒子身邊發揮餘熱,給自己子孫後代留下幾輩子富貴的好。所以王文佐開出價碼後,他也毫不猶豫的伸手抓住機會。
“大將軍,大將軍!您看,開城了!”阿克敦的聲音傳來,王文佐回過頭,只見遠處的范陽城果然城門開啟,出來了數十騎,正朝自己這邊疾馳而來。隨著距離的接近,王文佐認出為首的是一名白髮高冠老者,旁邊跟著的正是盧十二。
一行人距離王文佐還有百餘步便跳下馬來,那白髮高冠老者當先步行,身後還跟著六七個年齡相仿的長袍高冠老者,距離王文佐還有十多步便斂衽下拜,齊聲道:“老朽盧仁基(高元湛、封塵苤),拜見大將軍!”
“不敢,諸公請起!”王文佐心知來人應該都是范陽本地望族,有幾位還是自己當初在范陽時見過的,他不敢託大,跳下馬來,拱手還禮道:“不才王文佐見過范陽諸公!”
“吾輩前些日子聽說長安事變之後,無不翹首以盼大將軍,如久旱之望甘霖!”盧仁基道:“方才從十二郎口中得知大將軍領兵趕回的訊息後,立刻將偽官擒拿,開啟城門,迎接大將軍入城!”說到這裡,他回頭揮了揮,喝道:“來人,還不把偽官壓上來!”
身後盧十二應了一聲,便提著一個被捆的如麻花一般的漢子上前,只見那漢子披頭散髮,滿臉的絕望,口中塞了一個麻核,嗚嗚作響卻說不出話來。
“偽官?這是怎麼回事?”王文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