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李弘怒喝道:“兀那婦人,若非三郎替你說好話,寡人早就廢了你!你以為讓阿賢當個監國就能把事情敷衍過去?三郎平定遼東之後,寡人倒要看看你們怎麼應付他的大軍!”

皇后冷笑了一聲:“替我說好話?他不過是讓你顧忌一下喪母守孝的事情,把廢后的事情再拖個幾年而已!我也知道你依仗他手下的兵,可天底下有兵的可不只有他一個,到頭來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既然是這樣,那就不必多說了!”李弘冷笑道:“這種軍國大事和你這婦人也說不明白!”說到這裡,他便閉上眼睛,躺回床上,不再說話。

“娘娘,沛王,御璽找到了!”這是許虛文一旁低聲道。

“甚好!”裴皇后笑道:“速速起詔,說天子病重,無力處理朝政,今沛王仁孝英睿,以國事相托,以為監國之任!”

“遵旨!”許虛文應了一聲,退到一旁擬詔去了。一旁的沛王看的有些心虛,將其扯到一旁問道:“皇嫂,這樣可以嗎?”

“可以!”裴皇后笑道:“這早就盤算好了,今晚政事堂當值的正是家父,起好詔書後連夜送過去用印,就是朝廷的詔命了。明天天一亮,這大唐的天下就是沛王你的了!這可是萬千之喜呀!”說到這裡,她便向李賢屈膝斂衽為禮。李賢趕忙讓開,苦笑道:“皇嫂你說的這麼簡單,我倒是覺得不太像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裴皇后笑道:“平日裡的詔書不也都是這麼來的,比真的還真呢!”

“可平日裡詔書都是兄長所發,這次可不是呀!”李賢苦笑道。

“哎,兄弟你也是忒老實了!”裴皇后笑道:“不錯,今天的詔書的確是咱們的偽書,可平日裡的詔書也不是天子自己親手一筆一劃寫的,多半是天子口述個大意,身邊人手書給天子看看,然後就用印送到政事堂,相公們覺得沒問題,就用上中書門下之印,頒佈出去。咱們今晚的程式有什麼問題?再說天子身體不豫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全長安城都知道了,這天氣一日比一日寒冷,天子要麼病癒,要麼就只能讓一人代替自己監國,自己專心養病。天子的孩子才多大,還在吃奶,能不能養大還不一定呢!天子兄弟裡你最年長,還經歷了北邊的兵事,不用你還能用誰?你放心,這詔書發出去不會有一人起疑心的!”

“長安這裡也許無人起疑心,那王文佐呢?”李賢問道:“他可是知道我從范陽潛逃回來的!”

“知道又如何?他此時還在萬里之外,就算飛也得幾個月後才能回長安,那時君臣之位已定!”裴皇后笑道:“你還怕鬥不過他?”

聽了裴皇后的勸解,李賢面上的憂慮並沒有消散,他嘆了口氣:“也罷,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下去了,但願一切都如你說的一樣,別再出什麼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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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馬蹄聲將崔弘度從睡夢中驚醒,他抬起頭,暗淡的晨光正透過窗戶流入屋。他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戶邊,向下方的左羽林軍軍營望去。全副武裝的騎士正在例行的早晨操練,或者飛馳騎射,或者砍倒代表敵人的草人,一切如常,他打了個哈欠,活見鬼,也許自己昨天不應該住在軍營,畢竟昨晚那瓶葡萄酒有些太醇厚了。

晨色陰霾,天空佈滿沉重的彤雲。崔弘度和當值的軍官們共進早餐,也許是因為昨晚的酒,他的胃口不是太好,用筷子無聊的撥弄著盤子裡的食物,看著剛剛騎完馬回來的幾個部下狼吞虎嚥。

“崔將軍!”一個軍官放下筷子:“前幾天西苑的苑牆有一段破損了,屬下怕當地的盜賊爬進來偷獵西苑裡的獵物,就先帶一隊人馬去巡邏一下!”

“行!”崔弘度點了點頭:“記住了,今上以寬仁為治,如果遇到有進來偷獵的,抽個幾鞭子教訓一下趕出去也就是了!”

“是,屬下記住了!”那軍官站起身,正準備出門,突然從餐廳外間突然湧進來數十名全副武裝計程車兵來,崔弘度下意識的握住腰間的刀柄,喝道:“你們要幹什麼?造反嗎?”

士兵們沉默的退到牆邊,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把所有人包裹在當中,餐桌旁的軍官們都站起身來,有武器的武器在手,沒有的著抄起桌椅,準備和這些不速之客交戰。

“是你?葛德威?”崔弘度看到進門那如鐵塔一般漢子,神色大變,對方是右領軍衛將軍葛德威,平日裡在禁軍中總是和自己不是太對付:“你要幹什麼,這裡可是宮內,你要造反嗎?”

“我當然不會造反!”葛德威冷笑了一聲。

“那你幹什麼,帶兵入宮,持兵入禁軍軍營,這不是造反是幹什麼?”崔弘度問道。

“自然是奉詔入宮啦!”葛德威笑了笑,他退到一旁,讓出身後那人來,高聲道:“有詔至!”

崔弘度看到葛德威身後讓出那人一身緋袍,正是內侍省少監許虛文,雙膝一軟,下意識的跪了下來。耳邊傳來許虛文尖細清亮的傳詔聲:“左羽林將軍崔弘度忠勇謹慎,遷為左領軍大將軍,原職由右領軍衛將軍葛德威代之,謝恩吧!”

“崔將軍,恭喜了!”葛德威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崔弘度,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聽到這裡,崔弘度如何不明白自己被明升暗降,解除了兵權,交給了平日裡與自己不對付的葛德威。但如今形勢比人強,看人家的架勢,自己如果敢有二話,那葛德威就能把自己一刀砍了。

“謝陛下恩!”崔弘度磕了兩個頭,伸手接過許虛文的聖旨,後退了兩步,站到一旁。葛德威送走了許虛文,轉過身對崔弘度道:“崔將軍,軍中事務你還有什麼要交待在下的?若是沒有,那我就讓人送你回府去吧?”

崔弘度如何不知道這是人家在趕自己走,但他也只能道:“你也是老行伍了,有什麼需要我交待的!”

“那就好!”葛德威也懶得繼續客套,對旁邊手下道:“你帶二十人把崔將軍送回家去,路上不得有半點差池,否則軍法從事!”

崔弘度被人押送回家,剛進門他便找來家奴:“你們幾個出外打探,看看外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快,速去速回。”

派家奴出外打探之後,崔弘度換了一身短袍,頭上用葛布包了,一副尋常百姓模樣,翻了後牆出去,便往慕容鵡家去了,到了慕容家,他報上名字。剛進門,便聽到裡面傳來慕容鵡熟悉的笑聲:“崔將軍無事不登三寶殿,平日裡請都請不來,今日怎麼來了?”

“宮中出大事了!”崔弘度壓低了聲音:“去說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