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安公主府是在這條街嗎?”為首的騎士跳下馬,指著巷裡問道,口音聽起去有些怪異。不過那車夥計早就習慣在長安遇到外鄉人了:“高安公主?這巷裡的確有位公主殿下,好像是當今天子的姐妹,不過是不是高安公主就不知道了!”

“那就肯定沒錯了!”那騎士回頭道:“你們幾個就在這裡下馬歇息等候,這裡是長安,天子腳下,莫要惹麻煩!你們兩個帶上東西,隨我入府拜見殿下!”

隨行騎士應了一聲,紛紛下馬到路旁歇息,那車夥計見狀趕忙收拾起自家車子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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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氣從香爐口散發出來,映照在屏風上,變化無常。隔板長桌旁唯有李素雯一人,手中拿著一隻繡到一半的團扇。

“殿下,府外有人求見!”侍女的聲音從屏風後面傳來,李素雯停止紋繡:“不見,就說我今日身體有恙,不見外客!”

屏風外一片寂靜,片刻後傳來侍女緊張的聲音:“可,可是信使來自遼東,他還說帶來了彥良公子的信箋和禮物!”

“彥良?”李素雯下意識的站起身來,她下一秒鐘才感覺到左手食指一陣刺痛,低頭一看才發現是被自己的繡針刺傷了,鮮血頓時湧出,染紅了團扇。她趕忙放下團扇,將受傷的食指放入口中吮吸:“你請來人去書房,我待會就到!”

書房的面積並不大,只有一個書架、一張几案,一張短榻,牆上掛著一張《吳江春夜圖》,几案上放著一張古琴,從上面的灰塵看,古琴的主人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碰過它了!

黑齒常之站在書架旁,看著牆上的畫,只見畫上一名仕女坐在二樓閨房窗戶旁,手拿團扇,仰視著夜空中的月亮,雖然無一筆一劃、一言一詞說寂寞,也看不清畫面仕女的表情,但“寂寞”二字已經躍然紙上,當真是仕女圖的精品。由此看來,這位高安公主在長安的日子的確過得不怎麼樣!

“黑齒將軍,原來是你!”身後傳來一個驚訝的女聲,他回過頭,只見李素雯站在滿口,正驚訝的看著自己,

“奉大將軍之命,回長安一趟!”黑齒常之躬身拜了拜,從袖中抽出一封信來,雙手呈上:“彥良公子聽說我要回長安,就讓我帶封信,還有一份禮物回來給您!”

“彥良?他不是在難波京嗎?怎麼會知道你要回長安?”李素雯接過信,不解的問道。

“哦,彥良公子已經不在難波京了,大將軍領兵征討新羅,他就領兵渡海而來,和大將軍在一起!”

“這孩子!”李素雯嘆了口氣:“自己還是個娃娃,就急著去戰場,大將軍也不管管?”

“彥良公子年紀雖然不大,但器量過人,眾將都對他十分欽佩,不敢以孩童視之!”黑齒常之笑道:“大將軍將其留在身邊,安全這塊倒是無虞!”

“好吧!”李素雯搖了搖頭:“但願如此吧!姐姐在世時最喜歡的便是他,若是得知他這麼小就去軍中,也不知道擔心成什麼樣!”她拆開書信,信的開始是正常的問候,詢問李素雯在長安過得習慣與否,若是不習慣,可以回難波京居住;然後又說自己聽說長安冬天要比難波京冷不少,便請黑齒常之送了一件海龍皮的襖子、手套、帽子,以為過冬取暖之用;再就是說自己暫時無法前來長安給李下玉上墳,便託人帶來祭品,請李素雯替自己一同焚給李下玉;在信的末尾,彥良表明自己在隨父親平定遼東亂事後,將親自來長安朝見天子,並請天子允許自己將李下玉的棺木帶回難波京,安葬在四天王寺旁,好讓自己四時祭祀探望。

“彥良這孩子,哎!”李素雯嘆了口氣:“真是孩子氣,不過也不枉姐姐這麼疼他!”

“彥良公子待人以赤誠,能得人死力!”

“這倒是,他從小就是這樣子。”李素雯笑道:“只望他將來不會因為這個吃虧吧?對了,你啥時候回去,好幫我帶一封回信!”

“在下此番來,短時間內就不回去了!”黑齒常之笑道。

“不回去?什麼意思?”

“是這麼回事,大將軍讓我此番回長安,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帶了一千騎兵和一封給天子的書信。我到了長安之後,將騎兵留在城外,帶了書信面見了天子。天子已經加封我為右羽林衛虞候,在北衙禁軍當差了!”

“原來是這樣!”李素雯想起近期長安的一些傳聞,臉色微變:“那也是好事,不過北衙禁軍在宮城之內,和你過往在邊關一樣,行事還是要小心謹慎一些為上!”

“那是自然!”黑齒常之笑道:“還好北衙禁軍的頂頭上司就是崔弘度崔將軍,大將軍讓我多聽他的命令列事,這才好了些!”

“你是大將軍的心腹,有些話我也就不繞圈子了!”李素雯肅然道:“自從去年秋後吐蕃出兵攻擊河湟一帶之後,關中就不安靖,朝廷沒日沒夜的向西北調兵調餉調兵,儘管河南的漕糧運來的數量也在漲,可長安城的米價也越來越高。你要知道,長安米價一高,城中就人心動盪,他派你帶這一千騎兵前來,肯定是想壓一壓長安的動靜的!”

“有勞殿下提醒!”黑齒常之嘆了口氣:“您說的這些我曾有所耳聞,不過我這些騎兵,拿去殺殺街頭的亂賊還好,真正宮裡面的事情,只怕做不了什麼!”

“宮裡面有宮裡面的人,外頭才是你們的差使!”李素雯嘆了口氣:“不過你來長安之後,肯定會有人想來拉攏你,這個關節你可得把住了,可千萬別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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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