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羅邱澤笑道:“反正你們現在剝我的皮,用不了多久唐人就來剝你們的皮,也晚不了幾天!”

“混蛋,你居然敢拿唐人來嚇唬我們!老子現在就來剝你的皮!”樸庫河大怒便要上前,崔武卻舉起手:“別急,我最近的確有聽聞一些關於唐人的訊息,我想聽聽他要說些什麼!羅邱澤,說說看你今天來這裡的目的?”

“很簡單,唐人的大將軍已經把新羅王金法敏趕下臺,弄了個一個傀儡取而代之,接下來他就要出兵遼東,攻打乞四比羽了,而這裡就是唐人兵鋒的必經之地。”羅邱澤指了指腳底下:“我今天來這裡,就是想保住自己的皮,順便也把你們的皮保住!”

“你有這麼好心?”樸庫河冷笑道:“咱們過去可沒少互相廝殺,結下了不少冤仇!”

“你說得對!”羅邱澤點了點頭:“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如果能用剝掉你們的皮來保住我的皮,我一定會去做。可惜在唐人眼裡,你們這夥土匪和我沒什麼區別,他會扒掉你們的皮,多半也會扒掉我的皮,所以我才來找你們!”

周圍的土匪傳來一陣聳動,但這一次無人抗辯,原因很簡單,唐軍是啥德行他們每個人都親身體會過,新羅、百濟和高句麗軍隊會燒殺搶掠,但他們不會一下子把整個村子整個村子的百姓遷徙到幾千裡之外去。這在當時可能比燒殺搶掠可能還要可怕不少,畢竟新羅百濟高句麗軍隊的主要目的還是擴張地盤,對於能佔領的地盤還是有下限的。

“那你就先說說你的主意吧?”崔武問道。

“有兩個辦法,要麼咱們就一開始主動投了唐人,反正這片地窮山惡水的,唐人估計也未必看得上,只不過大軍經過,不想輜重被襲擊搶掠罷了,只要咱們主動投了,唐人應該也不會拿我們怎麼樣!”

“事情恐怕沒這麼簡單!”崔武搖了搖頭:“且不說不搶咱們吃什麼,這山裡討飯吃的也不止咱們幾個,就算咱們不搶,也有別人搶,唐人可分不清誰是誰!”

“不錯,所以還有另一條路!”羅邱澤道:“大夥兒歃血為盟,裝作向唐人屈服,等他們路過時,再殺他們個片甲不留,讓他們再也不敢來!”

“你瘋了嗎?連新羅和高句麗都打不過唐人,你竟然敢對唐人下手!”樸庫河吃了一驚。

“如果是平地,我們肯定不是唐人對手,但在這片山地裡,就不一樣了!”羅邱澤道:“再說你們剛剛也說了,反正也沒法禁止其他人襲擊唐人,到時候唐人報復過來,也分不清是誰幹的,那與其被人牽連,不如自己幹一票!”

聽了羅邱澤這番分析,眾土匪面面相覷,無人說話,半響之後有人點頭道:“你說的也對,也只能這樣了。那你說怎麼歃血為盟法?”

“地方就選在這裡吧!時間就在十天時候!人越多越好!到時候。就勞煩你們幾位多操些心了!”羅邱澤笑道。

“行,就這麼定了!十天後,還是老地方,大夥兒碰頭!”如果說先前這些土匪還有幾分疑心,現在聽說歃血為盟的地點就在這裡,原有的疑心就盡數去了。

回程的路上兩人出奇的沉默,寒風掠過路旁梢頭,發出瑟瑟的聲響。約莫走了十多里路高舍雞方才問道:“你打的什麼主意?為何說要設伏襲擊唐人?”

“你剛才也看到了,那些土匪各行其是,誰也管不了誰,而且大軍經過時是來年春天,那時誰家裡都沒餘糧了,就算現在他們答應的再好,到時候在餓死和搶一把面前選,你說他們會怎麼選?如果大軍遭劫,挨責罰的肯定是我,與其那時麻煩,不如現在索性先下手,料理乾淨了省事!”

“先下手?你想要對這些土匪下手?”

“藉著歃血為盟的機會,先把他們的首領一股腦兒都殺了,蛇無首不行,接下來就方便了!”

“那你為何要把聚會的據點設在那兒,為何不設在你的山城中?”高舍雞急道:“這山中可是他們的地頭,要將他們一起殺掉哪有那麼容易?”

“你也都看到了,這些盜匪的戒心可是重的很,我若是說去城中歃血為盟恐怕就沒幾個人來了!”羅邱澤無奈的嘆了口氣:“只能將會盟的地點先放在山裡,這樣才能多些人來!”

“光人來又有什麼用?”高舍雞問道:“在人家的地頭上,你根本沒法埋伏兵馬,不被人家設計殺了就不錯了,還想算計別人!”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羅邱澤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已經有了成算,你就不用擔心,一切都聽我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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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後,盟會之地。

鼓聲咚、咚、咚,敲得高延年頭昏腦漲。從身旁的大石頭上,同時傳來蘆笛、號角、伽倻琴混成一團的聲響,但最讓人煩亂的是這皮鼓聲,令他渾身起雞皮疙瘩。雜亂不堪的曲調在會盟現場迴盪,土匪首領們吃喝喧譁,這些傢伙莫非都是些個聾子?竟能容忍這麼糟糕的音樂,乾脆把幾頭熊和狼關在籠子裡,發出的吼叫聲都比這音樂好聽些。高延年一邊喝著衝了水的淡米酒,一邊冷冷的看著那些場中那些蓬頭垢面的傢伙。

參加會盟的人比預料的要多不少,甚至超出了原先準備的凳子的數量,不得不一些臨時搬來的木樁和石塊取代,不過幸好準備的酒和食物還很充足,這些原本相互時常為了爭奪獵物、地盤和戰利品而相互廝殺的土匪們擠成一團,由於人多座位少,因此不少人舉起杯子的時候難免會碰到鄰居。

高延年坐在兩個土匪中間,他受夠了這兩個男人身上的味道,尤其是左邊那個,那是個徹頭徹尾的酒鬼——這倒也沒什麼,這些土匪中就沒幾個不嗜酒如命的,但這傢伙喝下去的東西,又飛快的從腋下散發出來,這種可怕的味道讓高延年聞之慾嘔,他不得不捏住鼻子,以避免自己被燻昏過去。

桌面上的菜餚粗陋之極——為了歃血為盟,土匪們宰殺了一頭牛、一匹馬、三隻羊和一頭豬,這些牲畜的內臟、血液、肉和骨頭一點都沒浪費,廚子將這些玩意和大量的蘿蔔、乾菜、蘑菇放在一起,做成了大亂燉。由於缺乏佐料、烹調手藝也不敢恭維,高延年吃了幾口,就覺得胃部真正翻湧,活見鬼,這些傢伙怎麼能吃的這麼起勁!他心中暗想。

既然無法吃喝,高延年只能向位於“主桌”的父親看去,他看得出高舍雞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他還是接受了同桌每一個土匪的敬酒,這感覺一定很糟糕。

“你吃的很少!”左邊的土匪笑道,口中散發出的氣味更是可怖。

高延年強笑道:“我已經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