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二章 途中(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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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和劉七那些人不一樣!”王文佐笑了笑:“你們姓崔、姓盧、姓趙、姓李,他們可不姓這些!平賊可不能僅靠你們河北高門之力,而且我此番離開長安之後,就再也不怕授人與柄了!”
“不怕授人以柄?”盧照鄰想了想,沒有說話,這句“不怕授人以柄”可以有兩種解釋:第一是天子與王文佐的關係足夠緊密,所以大將軍根本不怕有人在朝中攻擊自己;另一種解釋就是他已經離開了長安,不復受人所制,所以也不怕。這兩種解釋都有一定的道理,但以自己的身份,倒是不適合繼續追問下去了。
出了夏王廟,王文佐回到帳中,沛王已經等得百無聊賴,看到王文佐回來便急道:“這廟中供奉的何人?還叫夏王,三郎你要親自前去拜祭?”
“哦!”王文佐應了一聲:“不過是這裡的一個本地豪傑,,當初有功於鄉里,死後當地父老便修建廟宇,四時祭拜,尊其為夏王!我上次經過此地時曾經上香許願,所以這次進去上香還願!”
“原來是這麼回事!”李賢看了看王文佐的臉色:“為了上上香便要在這裡耽擱半日,現在時日還早,為何不上路,趕到下一個驛站再休息?遼東那邊軍情緊呀!”
“沛王多慮了!”王文佐懶洋洋的答道:“薛將軍乃是宿將,那邊的情況也沒有您想的那麼壞!欲平遼東,就得先平靖河北,本將軍在這邊慢些走,也是預先和天子說過的!”
“你和皇兄說過連這荒郊野嶺的破廟都要耽擱一天?”李賢腹誹道,嘴上沒有說話,面上卻滿是不信的表情,王文佐也懶得在這小子身上浪費精力,隨便敷衍了兩句就藉口出去巡營告辭了,把李賢一個人丟在帳篷裡。
“太過份了!”王文佐剛出帳篷,李賢就把几案上的杯盞燭臺掃落在地,拔出佩劍便要將几案斬斷,但剛剛劈下他又收了起來,面上陰晴不定,良久之後方才收劍入鞘。
“大將軍!”盧照鄰隨王文佐出了帳篷,看看四下無人方才壓低聲音道:“方才在帳篷裡,屬下看沛王臉色有點不對!”
“哦?怎麼說?”
“他應該是覺得您行軍的速度太慢了,還覺得在夏王廟這裡耽擱一日沒必要!”
“這個我知道!”王文佐笑了笑:“他就一半大孩子,哪裡懂得什麼兵法,我要是日夜兼程,一來熊津和倭國那邊的安排沒有生效,其次薛仁貴會覺得我是來抓他的把柄的,情急之下反倒是會搞出些事情來;我一路慢慢來他就明白了,路上這兩三個月就是給他收拾殘局的,只要最後能敷衍過去,他就吃不了多少排頭!他也是多年的宿將了,要平定叛亂可能力有未逮,但要是一門心思只求無過,叛軍也拿他沒什麼辦法,指不定還要吃個大虧!”“大將軍說的是!”盧照鄰聽到王文佐對薛仁貴心態分析的如觀指紋,不由得暗自欽佩,自古以來這種武將的交接都是非常麻煩的,尤其是被接任者面臨的戰局不利的情況,他肯定會擔心自己會被抓回去治罪,歷史上很多昏招都是這種事情搞出來的,畢竟周亞夫、李廣,戰場上再牛逼面對獄吏都要跪。而王文佐這麼慢騰騰的過來就是告訴薛仁貴:這就是一次正常的職務變更,你搞不定天子派擁有更大權力、對遼東屬夷有更強號召力的王文佐接替你,而不是要把你抓回長安下獄治罪。薛仁貴知道後也不會想著乘王文佐來之前拼命搏一把,要麼翻盤,要麼去死,反正不去蹲黑牢,把大局搞崩。
“不過您為何不把這些話給沛王殿下說呢?”盧照鄰問道:“以殿下之聰睿,肯定會明白您的一番苦心的!”
“懶得說了!”王文佐笑了笑:“我這次出長安是統兵平亂的,不是當沛王殿下的保姆的!再說沛王他也不需要知道那麼多!他只是一介藩王,安享富貴就是了!”
盧照鄰張大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沒有想到王文佐竟然把對沛王的看法說的這麼露骨,雖然天子還年輕,隨時可能生下太子,但只要天子一日無子,那沛王就是大唐實際上的皇位第一繼承人。更不要說沛王李賢本人的才具也是很不錯的,素來以聰穎過人,雅好文藝而聞名,身邊也彙集著一批文人學士,即便將來不能繼承大位,依照慣例也可以在大唐權力核心有他的一席之地。而聽王文佐的意思,竟然是直接抹殺了李賢未來在政治上的出路,那他為何要把李賢帶出長安來?還加了個兵馬大元帥的頭銜?難道這都是天子的意思?想到這裡,盧照鄰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深想下去了,這種牽涉到天家內部陰微的事情,著實不是自己一介文士能夠觸碰得了。
“夏王廟我打算留一個人來處置應募之人!”王文佐道:“還有,接下來我們每經過一個驛站,都要留下一個人,給應募者發路費,順便篩選一下,總不能什麼阿貓阿狗都要!榜文和安排人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是,是,屬下遵命!”盧照鄰趕忙應道,在得知王文佐對沛王的真實看法之後,他對王文佐諸般安排的看法頓時大不一樣了,他懷疑對方這麼做可不僅僅是為了招募河北豪傑,還有其他的用意,只是現在還是一招暗棋,還沒有到發作的時候罷了。
“你今天留意沛王的情緒,這是一件好事,做的不錯!”王文佐少有的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今後也要這麼做,沛王喜好文藝,你當世大家,你們兩人志趣相投,今後要多多親近,明白嗎?”
“屬下明白!”盧照鄰垂下頭去,雙眼閃過一道寒光。
次日,王文佐一行人便依照原先的計劃,沿著驛路向范陽進發。隨著這支隊伍深入河北大地,一路來投的當地士人豪傑愈來愈多,有帶宗族部曲前來投軍的,有捐助糧資的,有獻上謀劃策略的。王文佐將得來的名刺一律交給盧照鄰處置,身為范陽盧氏的麒麟兒,又在外遊歷多年,盧照鄰除了在詩文上大有成就之外,他對河北士族的內部情況也十分了解,無論來者是誰,只要是稍有名氣的,他就能飛快的報上此人的祖上宗譜官職、聯姻家世、甚至個人的能力、家資多少也能說出個一二來,這可是幫了王文佐一個大忙。
說白了,這些河北士人跑來王文佐這裡就一個目的——就是要官當。這其實也沒啥,王文佐現在是河北尋訪大使,遼東道行軍大元帥行軍長史,本來就有範圍內授予官職的權力,最後只需要去吏部備個案就生效了。
但難處就在於給誰多大的官、散階勳官還是實職,哪裡的官,用人用錯了那可是後患無窮。王文佐最多也就能看出來人會不會帶兵打仗,別的就難了,畢竟這授官也不能完全依才錄用,畢竟來這裡的每個人背後都有一個乃是幾個,十幾個地方豪族勢力,官職的高低虛實除了個人的才具,更多的還要看其背後的力量,你就算再能打,帶十幾個步弓手來的,總不能和帶著幾百部曲,上百好馬的世家子一個官職吧?雖然完全準確無誤不太可能,但大致的平衡還是要有的。